府門外,秋風卷著落葉,蕭瑟得緊。
侯府老太太嶽清秋,由周嬤嬤攙著,站在門前石階上。
她今天還特意換了暗褐色壽字紋錦袍。
這時候幾輛漆木馬車由遠及近,停在府門前的石獅子旁。
車簾掀開,走下來一位身穿藏青色長袍的老者,麵容清臒,眼神銳利。
正是謝家族長,謝仲淵。
他身後,還跟著幾位族中長老。
嶽清秋一見來人,踉蹌著撲了過去,未開口,眼淚先淌了下來。
“族長!您可要為我這把老骨頭做主啊!”哭聲淒厲,滿是控訴。
謝仲淵眉頭緊鎖,扶住她:“弟妹,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
“說?”嶽清秋捶著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個商女,那個柳如依!她要逼死我們大房啊!”
“她以下犯上,奪了我的中饋,克扣府裡所有人的用度,連我這個老婆子,一個月都隻給十兩銀子!”
“我這侯府的老封君,活得還不如府裡灑掃的下人!”
“她這是要掘了我們閔遠侯府的根啊,族長!”
她一番聲淚俱下的控訴,聽得幾位長老紛紛蹙眉,麵露不悅。
謝仲淵的臉色,已是沉入鍋底。
“豈有此理!”他重重一哼,聲音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帶路,我倒要看看,誰敢在謝家如此放肆!”
侯府正廳。
往日裡老太太專用的主位,此刻空著。廳內的擺設被動過,顯得空曠又冷清。
謝仲淵當仁不讓地坐在了主位上,幾位長老分坐兩側。
嶽清秋、謝鈞傾與楚銀環則立在一旁,臉上掛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
府裡的管事下人被召集起來,烏泱泱跪了一地,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把柳如依給我叫來!”謝仲淵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一下。
不多時,柳如依的身影出現在廳門口。
她不疾不徐,蓮步輕移。一身玄色繡金紋的長裙,襯得她肌膚如玉,眉眼間一片清冷。
她身後沒有帶護衛,隻跟了一個巧織。
可她隻是站在那裡,那股子從容不迫的氣勢,就壓過了在場的所有人。
她甚至沒看主位上的族長,隻是淡淡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眾人。
“不知族長召集這麼多人,是有什麼大事要宣布?”她的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半分畏懼。
“放肆!”謝仲淵厲聲嗬斥,“見到長輩,為何不跪!”
柳如依唇角彎了彎,那笑意卻不及眼底:“族長說笑了,我乃聖上親賜婚的二房主母,見官不跪,見君亦有禮可循。不知這謝家家法,難道還大得過聖上的旨意?”
一句話,就堵得謝仲淵啞口無言。
嶽清秋見狀,立刻尖聲道:“巧舌如簧!你目無尊長,苛待婆母,霸占中饋,樁樁件件都是大罪!今日族長在此,定要依家法處置你!”
柳如依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對巧織遞了個眼色。
巧織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一卷明黃色的卷軸,高高舉起。
“聖上禦賜婚書在此,誰敢質疑我二房主母的身份?”
那抹刺目的明黃,讓整個大廳瞬間死寂。
族長和長老們的臉色都變了。
柳如依沒有停下,又繼續道:“巧織,把另一份東西,也給族長和各位長老過目。”
巧織又從懷裡拿出一張字據,呈了上去。
上麵白紙黑字,寫著嶽清秋自願將侯府中饋交由二房柳如依掌管,底下是嶽清秋親手畫的押,紅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