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都打水漂了……”
“我辛辛苦苦磨下來的那點折扣，還不夠老板隨便鏟一下的……”
張偉終於從那顆價值將近兩塊錢的巧克力豆中，品嘗到了心碎的聲音。
他捂著胸口，雙目無神地癱在沙發上，嘴裡反複念叨著。
錢飛則在一旁，亢奮地刷著後台數據，與張偉的生無可戀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嘴裡不停地發出“嘶哈嘶哈”的怪笑，像一隻發現了新大陸的土撥鼠。
“老板！老板！又贏麻了！”
錢飛把手機屏幕幾乎懟到了陳品臉上。
“‘品氏貨幣學’、‘二百塊的巧克力豆’、‘心碎的財神爺’，三個熱搜！全在前十！咱們的粉絲凝聚力，又上了一個台階！”
林晚默默地收起了相機。
她從自己那個塞滿了各種雜物的攝影馬甲裡，掏出半包薯片，小心翼翼地遞到張偉麵前。
“張……張哥，彆難過了。”
“吃……吃點這個，這個……便宜。”
蘇小可則一言不發，默默打開筆記本電腦，那雙塗著精致動漫圖案指甲油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不知道又在互聯網的哪個角落，構築著堅不可摧的防禦工事。
陳品沒有理會這邊的騷動。
他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滑動，後台數以萬計的私信如瀑布般流過。
最終，他停留在其中一條上。
發送者ID叫【魔都弄堂最後的守望者】。
“品神您好，我知道我的推薦，可能會淹沒在成千上萬條私信裡，但我還是想試一試。我不想推薦那些人儘皆知的網紅餐廳……我想給您推薦的，是我外婆家樓下，一家開了快四十年的本幫菜小館，叫‘孫記館’。”
“它沒有華麗的裝修，沒有菜單，甚至沒有幾張桌子……”
“但老板孫阿姨，是我見過最用心做菜的人。她的響油鱔糊……她的油爆蝦……還有她的那道醃篤鮮，我喝了二十多年，味道從來沒變過……”
私信下方，附著粗糙的圖片和晃動的視頻。
視頻裡，一個圍著碎花圍裙、頭發花白的阿姨，在升騰的火焰前，笑得一臉褶子。
最關鍵的是，陳品用後台權限查過。
推薦這家店的，從始至終，隻有這一個人。
在這片被數據和流量裹挾的汪洋大海裡，這份孤獨而真誠的推薦，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彌足珍貴。
陳品關掉手機，對著直播間鏡頭，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兄弟們，走了。”
“咱們去嘗嘗，魔都真正的味道。”
……
出租車七拐八繞，將高樓林立的繁華甩在身後。
車窗外的風景，像是被按下了快退鍵。
法式梧桐，變成了尋常的白楊。
流光溢彩的玻璃幕牆，褪色成了斑駁的紅磚牆。
空氣裡那股精致的香水和金錢氣息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陽光下晾曬的被褥味道，和家家戶戶飄出的飯菜濃香。
“老板，導航顯示……就……就在前麵那個弄堂裡。”張偉看著窗外，表情有些迷茫。
他無法把這種地方，和一頓“正餐”聯係起來。
錢飛也皺起了眉頭：“老板，這地方……也太偏了吧？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隻有周斌，看著窗外那些充滿生活氣息的場景，默默地點了點頭。
車在弄堂口停下。
一行人扛著設備，步行往裡走。
狹窄的弄堂裡，陽光被兩側的居民樓切割成一條條光斑，灑在坑窪不平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