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縉雲官驛,錦衣衛已經撤了,由縉雲縣的衙役接管。
王小二作為重要嫌疑人,被單獨關押在偏僻的房間中,門口有兩名衙役看守。
屋內沒有點燈,王小二蜷縮在臥床之上,身體因疼痛而劇烈抽搐。他的舌頭被自己用儘最後力氣咬斷了大半,鮮血汩汩地從口中湧出,染紅了胸前的衣服。意識漸漸模糊,耳邊似乎還回響著半個時辰前,那名送飯衙役的低語:“時辰到了,該吃飯了!”
死亡的黑暗徹底吞噬他之前,王小二渾濁的眼中沒有後悔,隻有解脫以及對大元必將再次雄起、稱霸天下的堅定信念。他是一名死士,為主子、為大元,甘心赴死。
三天後,秦王府,後園。
烏蘭圖雅腳步輕快地走進來,臉上帶著一絲殘忍的滿意:“大公主,鷂鷹傳信,‘蟬’已噤聲王小二代號‘蟬’)。”
王憫月正對著一盤殘局,優雅地落下一枚黑子,將一片白子徹底困死。聞言,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完美的弧度:“很好。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接下來,就讓他們狗咬狗,咬得越凶越好。嗬嗬,這出戲才剛唱到精彩之處。”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陰沉的天空,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看到了縉雲縣衙裡那場因她一手導演的死亡而爆發的、歇斯底裡的內鬥。
“通知我們得人,全部折服,等候指示。另外,所有與此事有牽連的外人,一個活口兒都不留。”王憫月眼中閃過一絲狠辣,淡淡地說道。
“是,大公主。”
再回到縉雲縣衙。
王小二的死,如同當頭一棒,給朱樉打懵了,看著如同鬥雞般互相攻訐、都指責對方是殺人滅口凶手的李泰和周誌乾,他隻覺得頭大如鬥,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案子還沒查清,關鍵人犯先死了,還死得如此“及時”,這燙手的山芋他是一刻也不想捧了。
“你們當本王說的話是放屁嗎?!”朱樉氣得將手裡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一瞬間崩得到處都是,其中一個好巧不巧地擊中了跪在地上的鄭有德的額頭,剌了個口子,鮮血直流。
李泰和周誌乾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停止了對罵,冷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是何等失態。
李泰和周誌乾趕忙跪地:“下官舉止失態,請王爺治罪!”
朱樉沒有理會李、周二人,對鄭有德說:“你起來吧,下去包紮一下。”
“你們倆是什麼身份,都忘了嗎?!當這是衙門外的大街上嗎?!當自己是潑婦嗎?!當著同僚的麵,互相侮辱,聖人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啦!”朱樉指著二人罵道。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李泰和周誌乾同時叩頭請罪。
“我真......”朱樉也想罵臟字,但顧及身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罷了,這次姑且饒了你們,以後你倆自己掂量著辦。”
“謝殿下,下官謹記。”二人磕頭如搗蒜。要是秦王來個先斬後奏,依照方才的情形,他倆也沒地兒去含冤了。
朱樉輕咳了一下:“說正事兒。此案案情重大,疑點重重,如今重要人犯自儘而亡,已非本王所能獨斷!即刻暫停所有查問!待本王上奏陛下,請旨定奪!”
“謹遵王爺鈞令。”在座的官員異口同聲。
回到後堂的臨時居所,朱樉立刻鋪開紙筆,絞儘腦汁地給皇帝大哥朱標寫信,將這兩天的混亂、爭執、王小二的離奇自儘以及李周二人的激烈衝突原原本本描述了一遍,哭訴自己乾不了這活兒,懇請皇帝大哥趕緊派人來接手這爛攤子,或者給個明確的指示。
幾乎在朱樉寫信求援的同時,李泰也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帶著一封密信,星夜趕往京城。信中詳細稟報了王小二突然自儘、周誌乾借機發難以及杜天僖提出剖驗屍體等關鍵信息。信末,李泰強調:“…事急矣!周某咄咄逼人,秦王搖擺不定,若剖驗坐實毒殺,再追查下去,恐對相爺清譽大為不利!甚至…恐有奸人借機構陷!卑職惶恐,乞相爺速示方略!”
五天後,就在縉雲縣衙被一片詭異而壓抑的氣氛籠罩時,李泰收到了胡惟庸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回信。信很短,字跡卻異常沉穩有力:全力配合查案,務必儘心。餘事勿憂,自有分曉。
李泰反複看了幾遍,心中驚疑不定。全力配合?相爺這是何意?難道要坐視周誌乾借解剖驗屍把事情鬨大?但信尾那句“餘事勿憂,自有分曉”又像一顆定心丸。胡惟庸在朝中經營多年,根深蒂固,身後還有德高望重的韓國公坐鎮,或許真有扭轉乾坤的後手?李泰咬了咬牙,決定遵命行事。
雖然身為欽差的秦王宣布暫停查問,但是周誌乾並不打算停下來。他第一時間找到了劉基的長子劉璉,征求他的意見。劉璉突遭大喪,心情悲痛,聽說要剖驗父親的遺體,頓時火冒三丈,差點兒喊人將周誌乾給轟出去。
周誌乾見勢不妙,立即打出感情牌,鼻涕一把、淚一把,說他對劉先生的死也是痛徹心扉,並好言安撫劉璉,與此同時苦口婆心地勸說劉璉:誠意伯突然病故,其中必有緣由,現今查明大概率死於毒殺。不過,要想真相大白,唯有解剖屍體,坐實證據,這樣才能將真正的凶手繩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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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誌乾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不斷勸說之下,劉璉含淚答應了他的請求。於是,周誌乾立即找到李泰、邢雄還有杜天僖,要他們跟自己一同去求見秦王。
四人聯袂前來,朱樉縱使心裡老大不願意,依舊強忍著在二堂召見了他們。
當周誌乾提出解剖屍體,查明死因,並指出誠意伯長子劉璉已經同意的時候,李泰的表現讓所有人大跌眼鏡,他不再是那個激烈反對、動輒以“大不敬”壓人的李侍郎,轉而表示支持。
聽完周誌乾的說辭,李泰沉默片刻,臉上擠出一絲極其勉強的、仿佛吞了蒼蠅般的“理解”表情,緩緩開口,聲音乾澀:“這幾日,我翻來覆去地思量案情,發覺周少卿所言,不無道理。若為查明伯爺死因真相,告慰忠魂,杜典簿所請之法,雖驚世駭俗,有悖倫理,然非常之時,或可行非常之法。下官收回此前反對之言。”他艱難地說完,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臉色蒼白。
周誌乾和杜天僖都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邢雄眯著眼,若有所思。
朱樉鬆了口氣,沒人反對最好了:“好!李侍郎深明大義!那就這麼定了!杜典簿,你準備…”
一聲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朱樉的話。隻見一名王府親衛神色緊張地跑進來,走到朱樉跟前小聲低語了幾句。
“他來乾什麼?難道是?”朱樉嘀咕著,“這也太快了點兒吧。”
“杜典簿,你先行準備,等候本王的命令。”既然皇帝來了旨意,他就不好擅自做主了。
“下官明白。”杜天僖回答。
“下官告退。”李泰、周誌乾和邢雄也施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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