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跪在武將班列中的陸仲亨。隻見他臉色發白,額頭青筋暴起,卻不敢有絲毫辯解,隻能將頭深深埋下,幾乎觸地,用顫抖的聲音道:“臣……臣知罪!謝陛下隆恩!”
罰俸一年,對於一位侯爵來說,壓根兒不算什麼,但公開的嚴厲申斥,所帶來的政治影響卻是巨大的,這等於在所有勳貴麵前,狠狠地打了陸仲亨一記耳光,將他釘在了“僭越無禮”的恥辱柱上,再有人想要攀附於他,都得仔細掂量。
朱標高坐龍椅,冷漠地看著陸仲亨叩首謝恩。懲治陸仲亨在和林的僭越之舉,就是為了打草驚蛇、敲山震虎,看看一眾淮西勳貴有何反應。結果,根本沒人出來為陸仲亨說半個不字,對他的懲罰,可謂罪有應得。
小年日的大朝會在一種複雜而微妙的手中結束了,這個年過得定然有人歡喜有人憂。燕王朱棣就是其中之一。
魏國公方一回京,朱標就立即詔其入宮。先前馬太後已和國公夫人通過氣了,徐達奉詔前來心中便有了數。和皇室結親,那是天大的好事,徐家有公爵在身,又與朱家有姻親關係,隻要後世兒孫不犯傻,這榮華富貴定是與國長存。
所以,朱標話一說完,徐達趕忙答應,生怕這好事兒被彆人搶了去。
朱標沒想到徐達嫁閨女如此痛快,笑了笑說:“徐叔叔不是外人,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四,是您看著長大的,性情如何您肯定清楚。倘若怕自家閨女受委屈,此事不必強求,還有彆的選擇,我們家不隻老四一人。”
朱標這話要是讓馬太後聽到,肯定少不了一頓臭罵,徐達聽了心中一暖:“陛下放心,臣絕無勉強。燕王殿下,雖貪玩兒些,但品性純良,酷愛兵法,與臣很合得來。”
“徐叔叔當真?老四可是不少惹禍!”
“少年心性,無傷大雅。誰小的時候不貪玩兒呢!”徐達捋須笑道,態度明確。
“好!既然如此,過完小年,我便帶老四親自登門,讓他也拜見一下未來的嶽丈泰山!”朱標一錘定音。
毛腳女婿上門的消息傳到朱棣耳朵裡,本就提心吊膽的他一下子慌了神。
“完了完了!大哥動作怎麼這麼快!徐叔叔怎麼就答應了呢?”朱棣在寢殿裡急得團團轉,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行!絕對不能成這個親!成了親,那女諸生肯定處處管著我,跟我之乎者也的,聽著就煩!可如果不成婚,就不能就藩,那我空有一身本事無處施展!愁啊!”
朱棣長歎一聲,倒在床上!
“都給我氣暈了!本來想好的主意都給忘了!”朱棣一拍腦門喊道,“隻要讓那徐家姑娘看不上我,討厭我,讓她去跟她爹鬨,這婚事不就能黃了嗎?然後我再求大哥找個小門小戶的姑娘,或者本王自己找個順眼的,立馬成婚,不就行啦!
他立刻開始構思劇本。要表現得粗俗不堪,不學無術,舉止輕浮!對!最好還能表現出對這門親事的極度不滿和抗拒!
“哼!本王如此‘優秀’,就不信嚇不跑一個深閨小姐!”朱棣握緊拳頭,臉上露出了“悲壯”而“決絕”的神情,仿佛不是去未來嶽家拜訪,而是要去赴刑場。
小年朝會兩日之後,魏國公府一乾下人,早早起來灑掃庭除。徐達以及兩個兒子徐允恭、徐增壽,吃過早飯便在前廳閒聊等候,等待門房的通報,以便迎駕。
朱標輕車簡從,帶著一臉“視死如歸”、刻意擺出吊兒郎當姿態的朱棣,來到了魏國公府大門口。
“臣恭迎陛下,恭迎燕王殿下!”徐達率兒子及下人們大禮參拜。
“徐叔叔,快快請起,不必多禮。”朱標笑容和煦,親手扶起徐達。而旁邊的朱棣,則故意慢了半拍,等徐達等人都快站直了,才懶洋洋地拱了拱手,拖長了聲音道:“魏國公——免禮——平身——”那腔調極其欠揍。
朱棣的舉動,讓朱標眉頭一皺,剛想開口斥責,念頭一轉心下了然,原來老四打的是這樣的如意算盤,當即閉口不言。
徐達依舊麵帶笑容:“陛下,燕王殿下,請入內奉茶。”
進入客廳,分賓主落座。朱棣為了貫徹自己討人厭的人設,不等朱標和徐達寒暄,就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發出“咚”的一聲,然後翹起了二郎腿,靴子上故意沾著的泥點險些蹭到旁邊的紫檀木茶幾上。他眼神四處亂瞟,嘴裡還嘖嘖有聲:“魏國公,您這府邸真氣派呀,園中布景也好,比宮裡都強上一些!”
這話尷尬得讓徐達都沒法接,麵露慍色。一旁的允恭、增壽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燕王平時確實不拘小節,但不至於這樣不知禮數。二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上座的朱標。
朱標原本心裡竊笑朱老四的小孩兒行徑,猛然瞟到灼灼的目光,臉色隨之一沉,瞪了朱棣一眼,眼神裡滿是警告。朱棣心裡一虛,但想到自己的“大計”,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翹著二郎腿放下去、抬起來,左右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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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侍女奉上精致的江南茶點,朱棣直接端起茶杯一飲而儘,然後一邊咂著嘴,一邊說:“這茶泡得一般。”
未等徐達說話,徐允恭氣呼呼地回懟:“寒舍簡薄,這茶自然比不上燕王殿下每日喝的。”
“放肆!不得無禮!”徐達輕聲嗬斥,看似是對自己的兒子,仿佛也針對了燕王。
“無妨,總比沒有強!”朱棣就像聽不懂好賴話似的,說出的的話一句比一句噎人。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徐達的反應,見他雖然依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但眼神中一絲不悅已經隱隱可見,心中暗喜:“有效果!再加把勁!”
麵對朱棣愈發無禮的表現,朱標顯得鎮定自若,在徐家兄弟看來甚至可以說無動於衷,如此行為莫不是沒把魏國公府放在心上?難道說今天不是登門求親,而是故意找茬?
心中疑惑又不能問出口,向父親投去詢問的目光,卻遲遲得不到回應。既然得不到答案,二人索性對燕王怒目而視,恨不得上去踹他幾腳,壓一壓他的囂張氣焰,否則大姐嫁過去,豈不是平白受欺負。
朱棣也不甘示弱,圓睜二目,瞪了回去,三個人就這樣大眼兒瞪小眼兒,在你來我往的目光中交鋒,明麵上安然對坐,私底下卻拳打腳踢。
這一切朱標儘收眼底,對麵的魏國公徐達似乎眼不見心不煩,壓根兒沒往旁邊看,和朱標聊起北邊軍務,遣將派兵,築城俢堡,設立衛所等等。
“徐叔叔,您慢來。怎地有種上朝的感覺?”朱標笑著打斷了徐達的彙報,“小侄今日登門,好像不是為了聽政吧。”
“啊!”徐達也猛然醒悟,“臣糊塗,請陛下見諒!”
“徐叔叔心係社稷,鞠躬儘瘁,實乃國之柱石。今日來府上,是為了四弟和令愛的婚事,與徐叔叔商量一下時間。”
沒等徐達回答,朱棣在一旁扯著嗓子插言:“好兒郎誌在四方,當建功沙場,封狼居胥,豈能耽於兒女情長。這親事,本王……”
朱標一改之前的和顏悅色、視若無睹,橫眉怒目:“閉嘴!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你來插嘴!再若浪言放肆,回去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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