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的畫麵被切割成冷硬的兩個世界。
左邊，是何宇。
他身後是一麵廉價的小黑板，本人則靜靜坐在鏡頭前，年輕的臉龐在攝像頭的白光下看不出絲毫波瀾。
右邊，是張承言。
清華大學的博導，背景是古色古香的書房，紅木書架上塞滿了厚重的典籍。他儒雅的麵容上，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不自覺流露的威嚴。
兩個世界的中央，是直播間實時滾動的在線人數——三百萬。
三百萬道目光，此刻正穿透冰冷的屏幕，彙聚成一股無形的風暴，盤旋在這場注定要載入史冊的對決上空。
監控室內，氣氛壓抑得連呼吸都帶著重量。
劉傑死死盯著主屏幕，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不懂數學，但他懂審訊，懂攻心。張承言教授這一手，就是最淩厲的攻心之術，一把學術的手術刀，要精準地剖開何宇那張名為“天才”的偽裝。
“何宇同學，你好。”
張承言教授開口了，聲音洪亮，帶著在千人講堂裡都能穿透全場的力度。
“我觀看了你的直播錄像，對你解題的思路很感興趣。不過，那個思路雖然巧妙，但還不足以完全證明‘黎曼猜想’。我想和你探討一個它的延伸問題，關於黎曼Zeta函數零點分布的深層結構，你如何看？”
問題落下的瞬間，直播間三百萬觀眾，有二百九十九萬人的大腦瞬間宕機。
彈幕凝滯了零點一秒，隨即被海嘯般的問號徹底淹沒。
【？？？？？？】
【我宣布，從‘黎曼’兩個字開始，我就已經聽不懂了。】
【壞了，老教授不講武德，上來直接開大，連個平A都沒有！】
【主播危！這問題我感覺我導師的導師都答不上來！】
劉傑的心提到了喉嚨口。
來了，正戲來了。
他幾乎能預見到，鏡頭裡那個年輕人下一秒就會臉色煞白，語無倫次，然後在一片哄笑和唾罵中，被徹底釘在騙子的恥辱柱上。
然而，何宇隻是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像一根定海神針，瞬間平息了所有窺探的波濤。
他站起身，拿起一支白色的粉筆，轉身走向那麵簡陋的黑板。
“唰——”
粉筆劃過黑板，留下一行清晰而優美的公式，沒有絲毫的遲疑。
“張教授，您提的這個問題，很精妙。”
何宇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網，不快，不慢，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不是在回答問題，而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但如果隻從純粹的數學理論去攻擊它，就像試圖用一把鑰匙去開一整麵牆的鎖，效率太低。其實，我們可以從它的應用層麵，來反向構建模型。”
他一邊說，一邊寫，粉筆在他指尖靈動地跳躍。
“第一，在密碼學的非對稱加密算法中，Zeta函數的零點分布規律，直接決定了某些大數分解的極限效率。我們可以以此為基點，構建一個‘加密強度’與‘零點密度’的函數模型……”
“第二，在量子物理的混沌理論裡，隨機矩陣的特征值能級間隔，其統計規律與Zenta函數零點分布高度相似。我們可以借助這個聯係，將一個純數學問題，轉化為一個可以進行物理實驗觀測的能量譜問題……”
“第三，金融模型……”
十分鐘。
整整十分鐘。
何宇的聲音成了直播間唯一的主宰。
他沒有停頓，沒有思考，那些深奧到極致的知識，仿佛不是儲存在他的大腦裡，而是銘刻在他的靈魂中，隻需要一個引子，就能傾瀉而出。
他不僅僅是給出了一個完整到無懈可擊的全新解題思路，更是以這個思路為原點，向外輻射，硬生生開辟出了密碼學、量子物理、金融模型三個前人從未設想過的全新應用方向！
視頻連線的那一頭，清華園的書房內。
張承言教授臉上的表情，正在發生一場劇烈的坍塌。
最初的審視，化為了一縷驚奇。
驚奇，迅速膨脹為無法抑製的驚訝。
驚訝，又在何宇拋出量子物理模型時，被徹底撕裂，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震撼！
最後，當何宇完成所有論述，放下粉筆，轉身靜靜地看著鏡頭時，張承言整個人都僵住了。他下意識地向後靠去，身體重重地砸在椅背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引以為傲的儒雅和威嚴，在這一刻蕩然無存，隻剩下眼神中無法掩飾的，近乎於恐懼的不可思議。
這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