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絢爛的動畫，沒有激昂的音樂。
屏幕上出現的，是一張南何省的行政地圖。地圖的背景是灰暗的，而從省會龍海市為中心，一根根刺目的、鮮紅色的箭頭，如同無法愈合的傷口，瘋狂地向著四麵八方延伸，指向了京城，指向了魔都，指向了所有經濟發達的沿海地區。
每一個箭頭的末端，都標注著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整個演播廳，響起了一片壓抑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是近十年，我們南何省，高考分數排名前10%的學子，在畢業之後的人才外流率圖。”
何宇的聲音，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這個省份最血淋淋的現實。
“這個數字，是百分之七十三。”
屏幕，切換了。
一張全國性的餅狀圖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圖中超過一半的麵積，被塗成了令人不安的灰色。
“這是去年，全國所有高校畢業生，專業與就業的對口率圖。”
何宇的目光，緩緩掃過現場那些麵色開始變得凝重的專家評委。
“平均值，隻有百分之四十一。”
這意味著，超過一半的大學生，四年所學，與他們最終踏入社會從事的工作，毫無關聯。
最後，屏幕上出現了一片由無數個大小不一的詞語構成的、不斷翻滾的詞雲圖。
“這是龍海大學官方APP的後台，在我們發布了全新的教育理念後，收到的，超過十萬份來自全國高中生的‘未來職業規劃’。”
何宇伸出手，指向屏幕中央那幾個被放大了無數倍、仿佛在不斷跳動著的詞彙。
“請大家看清楚，出現頻率最高的詞，不是‘穩定’，不是‘編製’。”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臟上。
“而是‘興趣’、‘創造’、和‘價值’。”
數據展示完畢。
屏幕暗了下去，舞台的燈光重新聚焦在何宇一個人身上。
他緩緩轉過身，不再看冰冷的數據，而是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卻又無比銳利的目光，直視著對麵的老教授。
他提出了一個無比沉重，卻又讓所有人無法回避，無法辯駁的問題。
“教授，您所說的傳承，固然無比重要。”
“但當您所珍視、所捍衛的這份傳承，已經無法解決我們眼前這些真實到刺眼的問題時……”
何宇微微停頓，加重了語氣，他的聲音仿佛穿透了時空，在質問著整個時代。
“我們，以及我們的下一代，是否需要一種新的可能？”
這一刻，整個演播廳，鴉雀無聲。
針落可聞。
所有宏大的敘事，所有經典的理論，所有關於曆史與情懷的動人演說，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的遙遠，那麼的蒼白。
老教授張了張嘴，喉結滾動了一下，卻一個字都無法說出。他的臉色，第一次浮現出一絲茫然。
他窮儘一生去構建和捍衛的理論高塔，在何宇這三組冰冷的數據麵前，被釜底抽薪。
這場麵，如同用一整套精準的、帶著硝煙味的現代戰爭數據分析報告，去對陣一本被供奉在廟堂之上的、古老的兵法。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降維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