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勇甚至把這十三個字在搜索引擎裡翻來覆去地查了三遍,得到的結果寥寥無幾,全是一些艱深晦澀、看不懂的理論論文摘要。
他的胸口堵著一團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我高考考了630分,在南何省也算高分了,結果第一誌願的AI專業沒錄上,被調劑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專業!”
“【航天生態內循環係統工程】!”
“這他媽是什麼天坑專業啊?聽都沒聽說過!”
他幾乎是砸著屏幕打出這幾行字,每一個字都浸透了他的憤怒和委屈。
“畢業了能乾嘛?去月球上種土豆嗎?”
最後這個充滿了自嘲和絕望的比喻,徹底引爆了群裡積壓的負麵情緒。
沉默被打破。
“彆說了,我【深海高壓環境城市建設理論】,這是準備讓我去海底建亞特蘭蒂斯嗎?我連遊泳都不會啊!”
“你們都算好的,看看我的!【社會行為學在蜂群思維中的應用】,我……我是要去當蜂王嗎?”
一個個完全新穎的專業名稱,被新生們用截圖的方式甩進群裡,仿佛一場“比慘大會”。這些專業,無一例外,都帶有“交叉學科”的標簽,聽起來宏大無比,卻又****到讓人心慌。
被調劑的恐慌,像是病毒一樣在群裡擴散。
而就在此時,另一位以680分考入龍海大學的狀元級學霸,ID名為“曉靈不靈”的林曉靈,則在群裡表現出了她的另一種迷茫。
在市郊一棟安靜的彆墅裡,林曉靈坐在自己整潔的書桌前。牆上掛滿了從小學到高中的各種競賽獎狀和三好學生證書,它們是她過去十八年輝煌戰績的勳章。
她的人生,一直是一張規劃得井井有條的地圖。上最好的小學,考最好的初中,進省重點高中,在每一次考試中都名列前茅,最終,以全省理科前十的成績,毫無懸念地拿到了龍海大學的錄取通知。
她本該是最篤定的那一個。
可現在,她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動搖。
她的電腦屏幕上,是龍海大學的官方網站。設計極簡,充滿科技感,卻也冰冷得不近人情。她花了整整一個下午,試圖在網站上找到任何與“課程表”、“教學大綱”、“學分要求”相關的信息。
結果是,一無所獲。
傳統的大學信息架構在這裡完全失效。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獨立的、被命名為【‘創世’級項目】的版塊。
【月球基地生態內循環係統模擬】
【AI輔助抗癌新藥研發】
【下一代光刻機核心光源研究】
每一個項目都像一部科幻電影的標題,宏偉、壯麗,卻也空洞、遙遠。它們有項目負責人,有研究方向,有最終目標,唯獨沒有告訴學生,第一步該怎麼走。
這對於一個習慣了跟著老師的課程表,一步一個腳印,將知識點逐個攻克的尖子生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
她賴以成功的整個體係,在這裡,似乎被完全顛覆了。
看著群裡那些關於“天坑專業”的哀嚎,林曉靈的指尖在鍵盤上空懸停了許久。她反複斟酌著自己的措辭,既怕顯得無知,又怕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疏離感。
最終,她打出了一行禮貌而克製的話。
“大家好,我想請問一下,有沒有人知道龍海大學的課程是怎麼安排的?”
“我看了官網,上麵完全沒有傳統的課程表,隻有一個個的【‘創世’級項目】。”
“我從小到大都是尖子生,習慣了跟著老師的課程表,一步一個腳印地學習。”
“但龍海大學這種全新的‘項目製’學習模式,讓我感到很無所適從,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萬一我跟不上項目進度怎麼辦?”
如果說,陳勇的抱怨點燃的是“懷才不遇”的憤怒,那麼林曉靈的提問,則直接擊中了另一部分習慣了傳統教育模式的“好學生”內心最深處的焦慮。
連省狀元都感到恐懼了。
這個認知,讓群裡的氣氛瞬間沉入了穀底。
“天啊,學霸都慌了,我們這種學渣怎麼辦?”
“是啊,我就是想安安穩穩讀個大學,拿個文憑,這項目製聽起來也太嚇人了!”
“我連C語言都搞不明白,還搞什麼‘創世’項目?這不是開玩笑嗎?”
“完了,我感覺我四年畢不了業。”
“退學還來得及嗎?我想去複讀了……”
之前那種“比慘”的戲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真實的、能滲透骨髓的恐慌。
對未知專業的恐懼。
對全新模式的無措。
對自己能力的深度懷疑。
三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發酵成了一種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喪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