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輿論風暴,已然彙聚成實質性的海嘯,每一朵浪花都是一篇措辭尖銳的評論,每一次潮湧都是數以億計的質疑目光。
它們要將龍海大學這艘剛剛離港的新船,拍碎在沙灘上。
在這樣堪稱窒息的壓力下,龍海大學的開學典禮,如期舉行。
地點,依舊是那座大禮堂。
穹頂模擬著深邃的星空,光帶流轉,仿佛銀河垂落。但這份科技帶來的壯麗,卻無法驅散空氣中那股無形的、沉甸甸的重量。
這一次,何宇站在了講台的中央。
他沒有走向那座會自動升降的、充滿未來感的講台,隻是靜靜地站在了最前方,最中央的那個點上。
沒有憑借任何物理上的高度,卻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整個空間的絕對核心。
他的下方,是近萬名朝氣蓬勃的新生。他們的眼神複雜,混雜著對未來的憧憬、對新環境的好奇,以及一絲被外界輿論感染的、無法掩飾的忐忑與迷茫。
他們的頭頂、他們的四周,無形的網絡信號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
在那張網的另一端,是數以億計的全國觀眾。有支持者,有中立者,但更多的是抱著審視、挑剔,甚至是幸災樂禍心態的眼睛。
他們都在等待。
等待一個解釋。等待一場辯護。等待龍海大學的掌舵人,如何回應那篇幾乎將他們釘在恥辱柱上的評論文章。
何宇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了正前方那枚懸浮在空中的、散發著工作指示紅點的全息直播鏡頭上。
他能想象到鏡頭背後那沸騰的數據流。
他甚至能“看”到無數正在實時生成的、充滿攻擊性的彈幕。
辯解?
他腦中閃過這個詞,隨即將其徹底摒棄。
向一群已經認定你有罪的人去逐條剖析自己的清白,那是最低效,也最愚蠢的行為。
言語的交鋒,隻會陷入無休止的泥潭。
唯有事實,如重錘,能擊碎一切虛妄。
他選擇了一種最直接,也最“瘋狂”的方式來回應。
“我知道。”
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通過擴音係統,清晰地傳遍了報告廳的每一個角落,穿透了網絡,抵達了億萬人的耳膜。
沒有慷慨激昂的開場白,隻是兩個平淡的字。
“現在有很多人,在質疑我們的教育模式。”
他頓了頓,給了所有人一個消化這句話的時間。
“他們說,我們是在‘玩鬨’。”
“是在‘拔苗助長’。”
何宇的聲音,平靜地複述著那些最尖銳的指控,仿佛在談論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事情。
這種平靜,本身就蘊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
台下的新生們騷動起來,那些刺耳的詞彙從校長的口中說出,讓他們感到一種混雜著羞辱與不甘的刺痛。
直播的彈幕瞬間暴增。
【來了來了!終於要正麵回應了嗎?】
【玩鬨?何止是玩鬨,簡直是胡鬨!】
【承認了?這是要道歉的節奏?】
何宇的視線依舊鎖定著鏡頭。
“他們說的,或許有道理。”
一句話,讓報告廳內的騷動戛然而停。
讓直播間裡準備好鍵盤開戰的“戰士們”,手指懸停在了半空。
什麼?
他居然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