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部,最高機密等級,先進材料實驗室。
刺目的白光燈下,空氣中彌漫著臭氧與金屬冷卻劑混合的獨特氣味。
那塊巴掌大小的【“燭龍”超級玻璃】樣品,靜靜地懸浮在磁場約束的測試台上。它的表麵完美無瑕,通透得仿佛不存在,卻又折射著一種深邃的、仿佛蘊含著整個宇宙星空的微光。
周圍,是共和國最頂尖的一批國防科學家。他們身上的白色研究服一塵不染,但每個人的眼底,都倒映著那塊玻璃,眼神中混雜著狂熱與敬畏。
測試已經進入尾聲。
“超高壓衝擊測試,完成。樣品結構無任何變化。”
“極限溫差循環測試,完成。從絕對零度到三千攝氏度,樣品性能數據無任何衰減。”
“高能粒子束轟擊,完成。未檢測到任何層麵的結構損傷。”
數據流在主控光幕上瘋狂刷新,每一條結論都像一記重錘,敲擊著在場所有人的心臟。他們窮儘了人類現有科技能模擬出的一切極端環境,結果隻有一個——無效。
這塊玻璃,堅固得不講道理。
它完美得宛如神跡。
巨大的驚喜浪潮退去後,一個更加棘手、甚至有些荒謬的現實,浮現在所有人麵前。
國防部先進材料加工中心。
這裡的氣氛與隔壁實驗室的狂熱截然不同,沉重,壓抑。
中心主任周振學,兩鬢已經斑白,此刻他死死盯著麵前的測試報告,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全是挫敗。報告上,“無法切割”、“無法打磨”、“無法塑形”的字樣,觸目驚心。
“主任,第十七次嘗試,失敗了。”
一名年輕的研究員聲音乾澀地彙報,他的額頭上全是汗珠。
在他們麵前的加工台上,一台價值上億的超高能激光切割機剛剛停止了咆哮。它的功率已經超載了百分之三十,理論上足以瞬間汽化任何已知合金。
然而,激光束的焦點處,那塊同樣的“燭龍”玻璃樣品,連一絲熱量聚集的紅點都沒有出現。
它的表麵,依舊光滑如初,連一個原子都沒有被撼動。
旁邊的另一台設備上,鑲嵌著工業級金剛石的超高速磨頭,在接觸玻璃樣品的瞬間,磨頭本身崩解成了粉末。
周振學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他摘下眼鏡,用力地揉著眉心。
“神之材料……”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充滿了哭笑不得的意味,“我們得到了一種神明才能使用的東西,可我們……是凡人。”
這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他們擁有了世界上最堅固的盾,卻發現自己連給這麵盾牌安上握把的能力都沒有。
無法加工,就意味著無法量產。
無法塑形,就意味著它永遠變不成戰鬥機的座艙蓋,變不成士兵的頭盔麵罩,變不成潛艇的觀察窗。
它就隻是一個躺在實驗室裡,供人驚歎的“概念藝術品”。
一個對國防實力沒有任何實際提升的屠龍之術。
這個結論,比測試失敗本身更讓人難以接受。
“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周振學猛地站起身,聲音斬釘截鐵,“連接最高指揮部,我們需要援助。立刻,馬上!”
……
一小時後,一份加密等級為“最高絕密”的聯合技術攻關請求,跨越物理距離,直接送達了那所創造奇跡的大學。
校長辦公室。
何宇看著終端屏幕上跳出的紅色認證請求,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
他沒有絲毫意外。
當那份“燭龍”的合成數據被他“推導”出來時,他就清晰地預見到了這一天。
材料的創生,與材料的毀滅,本就是一體兩麵的宇宙法則。能創造出它,自然也知道如何“解構”它。
這本就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通訊接通,軍方代表嚴肅而又急切的麵孔出現在全息投影中,他用最精煉的語言,陳述了那個“甜蜜的煩惱”。
何宇平靜地聽完,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明白了。”
他隻回答了這四個字,便切斷了通訊。
隨後,他按下了另一個內部通訊按鈕。
“通知陸建華院士,方振國教授,以及材料學、高能物理學所有核心成員,十分鐘後,到一號會議室開會。”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