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理論課上那些顛覆性的知識,隻是讓“特彆進修班”的老教授們在智力層麵,感受到了被後輩碾壓的衝擊。
那麼,當他們真正沉浸到龍河大學獨有的“項目製”學習中時,才切身體會到,這根本不是來“上課”。
這他媽是來“渡劫”!
按照校長何宇下達的硬性要求,“特彆進修班”的每一位國寶級成員,無論過往資曆多深、地位多高,都必須以一名普通組員的身份,全程參與到一個具體的學生項目中去。
一位姓章的老將軍,被分進了一個信息學院的課題組。
這位章將軍,戎馬一生,功勳卓著。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曾在北疆的冰雪中斷然揮下,也曾在南海的浪濤前沉穩指向。
他指揮過的數次大型聯合軍演,至今仍是軍校教科書中的經典戰例。
在軍中,他就是“經驗”與“權威”的代名詞。
他被分配到的任務,是與幾名大二、大三的學生一起,為一個無人機蜂群項目,編寫一套協同偵察與飽和式攻擊的作戰算法。
拿到任務書的瞬間,章將軍幾乎是本能地,找回了當年在總參謀部作戰室裡的感覺。
自信,從他挺得筆直的脊梁裡,滿溢出來。
項目組的臨時工作間裡,一張巨大的軍用地圖被他“嘩啦”一聲鋪開,壓住了桌上所有的平板電腦和數據線。
地圖的邊緣已經泛黃,上麵密密麻麻的等高線與坐標,是他用半生心血才爛熟於心的東西。
他取下自己的軍帽,鄭重地放在一旁。
他用一把黃銅鎮尺壓住地圖的一角,憑借自己幾十年在槍林彈雨中總結出的實戰直覺,開始進行係統性的戰術推演。
他的思維,是一部最精密的戰爭機器。
風速、濕度、電磁乾擾、敵方防空火力網的理論射界、無人機突防的能量消耗……無數個變量在他那飽經風霜的大腦中飛速運算。
他手中的紅藍鉛筆,在地圖上劃出一道道精準而果決的線條,規劃著每一個攻擊編隊的飛行路徑,標注出每一個佯攻小組的折返時機,甚至連每一架無人機切入攻擊的角度,都考慮到了目標艦船的雷達死角。
這是一種藝術。
一種屬於老兵的,用鮮血與犧牲換來的,關於戰爭的藝術。
然而,這門藝術,耗時良久。
整個下午的時間,在鉛筆“沙沙”的摩擦聲中悄然流逝。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將章將軍的身影拉得頎長。
他耗儘了心神,才堪堪完成了整套攻擊方案的初步草案。
他長舒一口氣,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頸,帶著一絲滿意的神情抬起頭,準備叫那些年輕人過來,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爭推演”。
可他抬起頭,看到的景象卻讓他眉頭瞬間緊鎖。
那幾個被他視作“學員”的學生,正懶散地圍在角落的休息區。
他們人手一罐冰可樂,正對著中央的全息模擬台指指點點,聊著天,神態悠閒得像是在網吧裡打遊戲。
章將軍心中的火氣,騰地一下就冒了上來。
“你們……怎麼不做事?”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讓整個工作間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幾個學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了一跳,紛紛站直了身體。
其中一個膽子大點的男生,看到將軍臉上明顯的不悅,趕緊解釋道:
“報告將軍,我們做完了啊。”
做完了?
章將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自己在這裡推演了整整一個下午,嘔心瀝血,才畫出一份草案。
你們幾個喝著可樂聊著天,就說做完了?
這是什麼學習態度!
那個學生看出了將軍的疑慮,連忙指了指工作間中央那台一人多高的全息模擬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