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何會暴露……
隻能說她終究還是疏忽了。
先前帶著阿芷逃出地牢時,她已特意運轉自身靈力,將沿途留下的腳印、氣息都仔細抹去了。
原是想著能少些蹤跡,便少些被人察覺的可能,也能省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可芸娘的怨氣,實在太深了。
想來是她對這地方積了太多恨,那縷附著在蘇慕昭身上的微弱怨氣,竟偏偏與彆苑周遭警戒法陣的靈力纏在了一處。
任憑她先前如何小心抹除痕跡,終究還是被這纏在一處的氣息泄了底,留下了一絲沒能徹底消去的線索。
方才她正守著阿芷,忽然就感應到那絲屬於法陣的氣息正直直往小院這邊來,心頭立刻一緊。
於是她也沒敢耽擱,知道逃不掉之後,便快步走到屋角,拉開那塊偽裝成地麵的木板。
這木板和周圍的泥土顏色幾乎一樣,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做她們這行的,總會動不動得罪點什麼人,
於是當年拜入師門之時,她蘇慕昭學的第一招,就是這躲藏的法子。
掀開模板之後,木板下是個狹窄的地窖,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藏人。
她回頭抱住滿臉不安的阿芷,把人往地窖裡推。
阿芷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在移動,皺了皺眉,卻還是沒醒來。
蘇慕昭將陰陽傀儡和它懷中的小豆丁也放了進去,聲音放得柔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你們都進去躲好,彆出聲,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千萬彆出來。”
陰陽傀儡點點頭,眼神中卻閃過了一絲擔憂的情緒。
蘇慕昭輕輕拍了拍它的手,示意安心,隨即蓋好木板,又仔細用泥土掩了掩邊緣。
做完這些,她迅速捏了個法訣,指尖閃過一絲微光,
隨著幾道細得看不見的絲線輕輕顫動,院角那幾個看著像破木箱、舊竹筐的雜物忽然動了動,悄無聲息地縮進了屋簷下的陰影裡。
那些地方,都藏著她早就備好的傀儡。
一切收拾妥當,她便走到院中央站定,等著院外的人。
院外的腳步聲已到了門口。
蘇慕昭眼神一凝,沒等對方推門,自己先伸手拉開了院門。
門外,疤臉張和他手下的士兵已將小院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手裡的刀劍都拔了出來,刃口反射著陽光,卻並不顯得有一分暖意,連空氣裡都浸著逼人的寒氣。
見拉開院門的竟是個陌生女子,身形單薄,神色間卻透著股清冷,疤臉張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
他總覺得這人有些許眼熟,可又實在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終究算不上麵熟。
他自然更想不到,眼前這女孩,便是此前在街頭賣藝唱戲的木偶戲藝人。
在他這種人眼裡,她們這些戲子的地位本就低得不能再低,又怎麼能記得住?
既然一時半會兒想不起究竟在哪兒見過,疤臉張便不再費神琢磨。
他往前踏了半步,粗著嗓子喝問起來:
“你是誰?你這是不是藏了人?可見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蘇慕昭立在門內,沒退半步,身形看著纖弱,氣勢卻絲毫不輸。
她目光平靜地掃過院外的士兵,沒有和他們廢話,聲音清冽:
“人,在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