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昭坐在樹上,開始安然翻看起眼前的畫麵。
按木鵲探得的消息,昨夜趙主簿死在衙中後,暗香苑後半夜就沒安生過。
自今兒個淩晨消息傳開,還不過幾個時辰,苑裡的人已如驚弓之鳥。
院牆內燈火通明,巡夜的打手比往日多了三倍,個個提著刀,在牆根下三步設一哨、五步立一崗;
那個臉上帶疤的疤臉張,親自提刀坐在前廳,眉頭皺得極緊,時不時嗬斥幾句手下,瞧著像是在防備什麼。
後院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那個常在前院迎客的李媽媽,把幾個心腹婆子叫到一起,現在正在柴房裡燒東西。
木鵲從窗縫裡看得分明,燒的是一遝遝賬冊,紙灰被風卷著飄了滿院。
除了燒賬冊,還有幾個婆子在後院往後門搬箱子,箱子沉甸甸的,隱約能聽見裡頭有細碎的響動,瞧著怕是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物件,或是被她們扣著的人。
蘇慕昭順著木鵲的示意,摸了摸它羽翼上沾著的一點灰燼,輕輕一吹,灰很快就散在了空氣裡。
她們這是在清理痕跡呢。
先前,趙主簿怕是在替暗香苑搭著官府的線,
如今他一死,這條線斷了,她們沒了依仗,又怕趙主簿死前泄了什麼消息,隻能急著把賬冊燒了,把人犯或是贓物轉移走,等著背後的“貴人”派人來善後。
這麼想著,她的指尖掠過了腰間掛著的判官令,身形一躍,輕巧地落回了地上。
這暗香苑裡的事,比她先前想的還要深,
不過,如今趙主簿死了,線索斷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畢竟,要救阿芷,從這慌亂裡尋機會可比平常日子簡單得多。
……
日頭漸西,夏風正烈,幾片與初夏時節顯得格格不入的黃葉落至暗香苑前石階,轉了數匝方欲停歇。
階上積著一層薄塵,風過處又四下飄散。
蘇慕昭立於院牆柳影之下,目光落向了麵前的院子。
她身著素衫,風過處,衣袂輕揚。
袖子裡邊,她的陰陽傀儡緊貼著腕骨,正緩緩發熱。
這是陰陽傀儡獨特的特性,若周遭怨靈聚集,傀儡便會發燙,怨靈愈多,熱意愈烈。
前頭她潛來暗香苑查探時,那陰陽傀儡正守著小豆丁哄,倒是荒廢了它的功能。
今次再來,為著能放開手腳打好這一仗,蘇慕昭也暫時顧不得小豆子怎麼想,“精心”尋了個尋常木偶塞過去,委屈他先換個娘將就片刻,想著等這段時間過去再把他那正經奶娘換回來。
小豆子確實是還在懵懂的時候,看到蘇慕昭把陰陽傀儡拿走還拿了個新的傀儡來,也隻是咯咯笑著,沒什麼反應;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倒是旁側暫時沒了差事的陰陽傀儡,一時間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傀儡臉上本無神情,可瞧著那光景,竟莫名透出幾分委屈的意味來,惹得蘇慕昭暗自憋笑。
“怎麼,當奶娘當久了,你還愛上這一行啦?”
陰陽傀儡無語,隻是一味站著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