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接收到的多是“未曾見二人同路”“不知他們有甚牽扯”之類不鹹不淡的回話，卻也零星得了些細碎信息。
為避人耳目，不教自己行蹤顯得突兀，她還尋了兩處僻靜巷角，悄悄調整了幾次妝容。
好在趙主簿之事本就離奇，清水縣本就不大，官府人員屈指可數，這般奇事早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
百姓雖有幾分懼怕官府，怕惹禍上身，可架不住人多嘴雜，你一言我一語，那些藏著些線索的人，見旁人都敢說，也便壯了膽子，偶爾會透露幾句有用的話來。
她這般走了大半個時辰，從麵攤到窄巷，再到雜貨鋪、老卒棚，塞了些銅板，遞了些吃食，零碎的消息才串起來，蘇慕昭心裡漸漸有了輪廓。
此時，她也終於到了暗香苑附近。
眼見附近人煙稀少，她尋了處僻靜巷子，指尖掐訣，從袖中滑出個巴掌大的木鵲。
原本蘇慕昭是想遣“穿牆燕”或是那隻壁虎傀儡去探這線索的，
隻是細算下來，兩處都有不妥。
先說那穿牆燕，原是用符紙所化，她手頭本就沒剩幾張，前兩日又用去不少。
更要緊的是，昨晚探查時，穿牆燕本就是主力。若是此刻再用，萬一先前留下了靈力痕跡，短時間內同一種靈力再出現，極易被人察覺，到那時她的行蹤怕是要暴露，斷不能冒這個險。
再看那壁虎傀儡，論隱蔽倒是合適，可蘇慕昭當初製它時，沒來得及在裡麵安上儲存畫麵的陣法。
這傀儡隻能靠通感來同步所見畫麵，可她這次要探查的內容，想來畫麵會又長又雜，單靠通感根本記不全，用它去探，反倒會誤了正事。
如此一來，這兩樣東西都用不得了。
好在，她蘇慕昭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木偶。
她自入師門學傀儡術，到如今在外漂泊這三年，親手做的木偶少說也有百來個。
早年為籌生計，還曾在市集擺攤賣過自己做的小木偶，那些木偶雕得精巧，倒也能換些銀錢。
隻是後來怕傀儡術的痕跡引人生疑，暴露自己的身份，才不得不放棄了這營生。
眼前那木鵲做得極精巧，羽翼雕得纖毫畢現，喙尖泛著烏木的暗光，關節處纏著細如發絲的銀絲。
借著她注入的靈力，木鵲慢慢舒展翅膀，羽尖輕輕顫動，化作半尺長的活物模樣。
“你去暗香苑，仔細探看裡頭動靜，尤其是後院和前廳，莫要讓人察覺。”
她壓低聲音吩咐，木鵲偏了偏腦袋，尖喙輕點，身形一晃，便貼著牆根振翅飛掠，往暗香苑去了。
她則慢悠悠往暗香苑的方向挪步，
越靠近那處，周遭越顯安靜，隻有柳葉被風卷著互相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暗香苑藏在枯柳林後麵，白牆被霜打濕，瞧著更白，瓦是黛色的，簷角向上翹起，弧度精致，遠遠望去，倒有幾分大家小姐繡樓的模樣。
可再走近些，風裡的味道就變了。脂粉氣還在，是那種濃得散不開的香，卻混著另一種味道。
不是草木的腥氣，是鐵鏽的腥氣，淡淡的，和脂粉氣攪在一處，隨著風時有時無。
她就在附近的老槐樹上躲著，斂住聲音、屏住氣息，隻等那木鵲探得消息。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那木鵲才從暗香苑後牆的狗洞鑽出來，振了振沾著灰的羽翼，落到她掌心，尖喙在她掌心快速點了幾下。
一抹亮光從它喙尖瞬間鑽進蘇慕昭掌心。
這便是木鵲的特殊能力，它能把苑裡的情形通過這一方式快速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