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片刻之後才緩過神來,怒吼一聲:“裝神弄鬼!”
揮刀斬去,刀鋒落處,傀儡碎裂,
可那哭聲竟未斷,反而自四麵八方響起,層層疊疊,似有無數孩童在黑暗中齊聲呼喚:
“還我娘——!”
人心最懼者,非刀劍,乃未知之詭。
守衛們早已分不清哪些是真人、哪些是傀儡,哪些是幻象、哪些是亡魂。
陣型大亂,彼此誤傷者已有數人。
火把傾倒,點燃帷帳,濃煙升騰,更添混亂。
整個暗香苑宛如墮入冥府幻境,怨聲載道,鬼影幢幢。
……
就在這亂局之中,謝無咎身形倏然一晃,瞬間自原地消失。
再出現時,已掠過三重院落,
黑袍翻卷,判官筆輕點虛空,每一步落下,地麵皆浮現出淡金符紋,壓製著潛藏的地脈煞氣。
他眸光如電,掃視四方,最終鎖定後院深處那座紅漆小樓。
門縫滲出的血霧愈發濃重,樓基周圍竟以人骨為樁,嵌入地底,形成一座逆轉陰陽的“血髓陣眼”。
此陣不僅能隔絕地府探查,更能抽取活人精魄反哺施術者,
若不及時破除,一旦子時陰氣最盛之際啟動,整座暗香苑都將化作人間煉獄。
“原來……根源在此。”
他低語,眉心符紋再亮,判官之力蓄勢待發。
……
而與此同時,地牢深處。
鐵鏈叮當,燭火搖曳。
疤臉張正站在牢房中間,臉上那道疤在燭火下泛著凶巴巴的紅光。
他煩躁地扯了扯脖子上油膩的麻繩,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死死盯著縮在牆角的阿芷。
見阿芷始終咬著唇不說話,他眼底的戾氣一下子湧了上來,猛地抬腳,狠狠踹向腳邊那盞裝著燈油的陶油燈。
“嘩啦”一聲脆響,油燈翻在地上,滾燙的燈油潑在乾草上,火星“劈啪”濺起,又很快滅了,濃黑的油煙一下子漫開來。
原本就暗的牢房,一半直接被黑沉沉的影子吞了,隻剩另一半還留著點微弱的燭火,把兩人的身影分在了明處和暗處。
“小丫頭片子,倒有幾分硬氣。”
疤臉張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一步一步朝著縮在黑影裡的阿芷走過去。
他右手攥著把鏽跡斑斑的短刀,走到阿芷跟前,他“咚”地蹲下身,左手一把掐住阿芷的下巴,硬逼著她抬起頭,右手的鏽刀慢慢抵上她細弱的脖頸。
冰涼的鐵鏽貼在皮膚上,阿芷瞬間打了個寒顫,刀刃的尖兒讓她都能覺出頸間的汗毛在一根根豎起來。
“說,芸娘那賤人把東西藏哪兒了?”
他聲音壓得低,滿是威脅的狠勁,呼出來的氣裡帶著酒臭和汗味,直撲阿芷的臉。
阿芷被他掐著下巴,臉頰疼得發麻,渾身控製不住地抖,牙齒都在輕輕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