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恐懼而生的淚意早盈滿了阿芷的眼眶,
淚珠在長睫上打著轉,將麵前疤臉張那張凶神惡煞的麵孔糊得愈發模糊。
她僅能辨出他額角那道蜿蜒的疤,隨著他說話時的神情微微抽搐,更添幾分戾氣。
但是阿芷還是閉著嘴,一言不發。
“說還是不說?”
疤臉張的聲音粗礪,刮得人耳骨生疼,
“芸娘將那孽種藏在了何處?又將那東西交給了誰?”
“你說了,我便留你個全屍,也算對得起你這幾分硬氣。”
阿芷的下頜被他捏得骨頭欲裂,疼得她眼前發黑。
她偏過頭,避開他口中噴出的濃烈酒氣,唇瓣抿成一線,蒼白得毫無血色。
“嗬,敬酒不吃吃罰酒。”
疤臉張冷笑一聲,另一隻手中的短刀又近了寸許,冰涼的刀刃貼上她纖細的頸側,
“你當緘口不言,那孩子便能活命?”
“芸娘早已招認,是她勾結對頭泄了貨倉的底細,害死了我十幾個弟兄,也害了背後那位貴人!”
“因為她,我們虧了多少銀子,貴人多了多少麻煩,你們兩個賤婢擔待得起嗎!”
“像芸娘這般叛徒的孽種,留著也是汙了這方天地!”
“芸娘沒有!”
阿芷終是忍不住開口,聲音抖得厲害,卻透著一股不肯屈就的倔強,
“她是被冤枉的!那日她自晨至暮都與我在一處,何曾踏過貨倉半步?”
“哦?”
疤臉張眉峰一挑,手上力道又重了幾分,
“那你倒說說,誰能為她作證?”
“除了你這與她交好的小丫頭,還有旁人麼?”
“你說,暗香園供你們吃喝,哪裡對不起你們?”
“偏要大家都沒了銀子好拿,你們才開心是不是?”
阿芷咬著唇,一時語塞,沒再發話。
淚意又湧了上來,
這一次,不單是怕,更有說不儘的委屈。
芸娘待她素來親厚,冬日裡會為她縫厚實的棉袍,夏日裡會悄悄留半塊冰給她解暑,
可如今這般好的人,卻被冠上“叛徒”的罪名,連屍身都不知棄於何處荒郊。
還有這個暗香苑……明明是吃人的魔窟!何來良善之說!
“怎的不言語了?”
疤臉張看著阿芷,手裡的刀又往下壓了壓,
“再不說,我手上這刀子可就真收不住了。”
可阿芷還是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也不肯讓眼淚墜下,更不肯討半句饒。
她心裡清明,自己若鬆了口,芸娘的冤屈便再無昭雪之日。
那個芸娘拚了性命也要護住的孩子,那個她私下裡喚作“小豆子”的小家夥,還等著有人告訴她,她的親娘並非人人唾罵的“罪人”。
“還不說?”
麵前,疤臉張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語氣裡的殺意陡然暴漲,手腕一緊,刀鋒緩緩下壓。
刀刃陷入皮肉的輕響在寂靜的屋內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