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想想」。
這句話的意思就差不多等於,我馬上要被你說服了,但是還沒有到完全嗨起來的點。
嬴無忌滿臉乖巧地看著趙寧。
有一說一,即便他這麼厚的臉皮,都感覺自己有些油膩。
畢竟就算是在這一夫一妻多妾製度的古代,姐妹全收也是一件不太符合工序良俗的事情。
更何況是王侯將相的世家?
趙寧緊緊咬著嘴唇,神情是相當猶豫。
嬴無忌深吸一口氣,又將《非攻領域》的玉簡塞到了她手中:「是不是不夠?」
「夠了夠了夠了!」
趙寧嚇了一跳,趕緊把玉簡推了過去,慌忙解釋道:「嬴兄!這些都是你的東西,我猶豫也完全不是聘禮夠不夠的問題,隻是,隻是兩個公主……」
嬴無忌又把玉簡塞回她手中,順便幫她握住了手:「我知道!你們堂堂王室,肯定也不差這麼一塊玉簡,我願意給也完全不是因為覺得聘禮多就能多娶一個公主,而是我就這麼些身家,也隻有這樣我才能顯示真誠。
王室的顏麵,我沒資格決定,但我能保證,會以一個合格丈夫的標準,對待每一位公主,也會真正把自己當成趙家人……」
「嬴兄!我懂!」
趙寧重重地點了點頭。
嬴無忌:「那你願意麼?」
趙寧沒聽出這句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隻道他問的是「你願意幫我跟陛下談條件麼」。
思忖片刻,她點頭道:「嬴兄放心!這件事情,我去跟陛下說!但這玉簡,你得留著,以後雖然是一家人,但哪有上門女婿供養娘家的道理?你什麼事情都不要管,安心修煉就好,婚事我來處理,以後王室能享受到的東西,你都能享受到。」
「趙兄!」
「嬴兄!」
嬴無忌淚目,感動到自己都覺得自己下作。
讓一個媳婦去跟老丈人說,帶著小(大)姨子一塊嫁過來。
我特麼多大的臉。
但她居然答應了。
或許,這就是一個女強人的格局吧!
嬴無忌把玉簡揣到了懷裡:「那好!這玉簡我就先替你收著,等你的好消息!」
「好!」
趙寧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慚愧。
覺得自己真的很下作,嘴上說著不想占嬴無忌的便宜,但還是收下了儒墨兩道氣運,還有《法度之獄》的玉簡。
其實她真的不想要,但現在變法在即,她做夢都在想如何儘快突破聚神十二層,早日凝聚一品靈胎。
這樣黎國的未來就能少一分不安定因素。
這兩道氣運太關鍵了,《法度之獄》也彌補了自己高端法術掌握不足的局麵。
而且如果沒有這些聘禮,她真沒把握說服趙暨。
隻是……就自己那些姐妹,配得上這麼貴重的聘禮麼?
她輕歎了一口氣:「嬴兄!先吃飯吧!」
「哎哎哎!對了,還有薑太淵的事,等會我們先這樣,再這樣……」
「好!都聽嬴兄的!」
「嗯……」
嬴無忌笑得嘴都快裂了,一個媳婦兒就這麼搞定了。
糖糖那邊不太清楚,但大抵上也是願意的,即便不願意,應當也能頂著成婚的名義,離開冰冷的深宮,這樣也算自己沒有食言。
吳丹見嬴無忌笑得放肆,不由好奇道:「烏雞哥,你碰上啥好事了?」
「沒什麼!」
嬴無忌笑著擺了擺手:「一些私事!」
薑太淵則是好奇地打
量著趙寧:「趙淩兄,其實有件事情我已經好奇很久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解惑!」
趙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但說無妨!」
薑太淵搓了搓自己下巴上的絡腮胡:「我癡長幾歲,雖然長年在彆國為官,卻也對諸國局勢頗有了解,來黎國之前,也特意了解了不少絳城的事情,卻沒有聽過趙兄的威名。
但看最近黎王陛下行事,處處都少不了趙兄的身影,向來黎王陛下定然對你極為器重,不知道……」
「原來是這個問題!」
趙寧微微一笑,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解釋:「這個簡單!薑兄應該也知道,陛下膝下子嗣隻有太子寧與平陵君,與彆國的王室比起來,可以說是有些人才凋敝了。
所以說黎王陛下從宗室要了一批頗有天賦的年輕人秘密培養,作為將來太子的班底。
區區在下,就是其中一個,因頗得太子心意,所以被選做了太子幕僚。近來太子閉關衝境,我就暫時替太子做些臟活累活,僅此而已!」
嬴無忌靜靜聽完,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如果不是你原本容貌跟太子那麼接近,我還真就信了。
我老婆真會編瞎話!
薑太淵這才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沒想到太子寧居然還有這等班底,黎王陛下藏得可真深啊,以前我居然都沒聽過。」
趙寧笑著擺了擺手:「其實這在宗室也不是什麼秘密,不少人都與這批太子班底接觸過。」
「哦?」
薑太淵戰術後仰,表示不信。
趙寧看向旁邊的趙信:「是吧趙信!」
趙信捂著臉:「我七年前就被淘汰了,你提這些,生怕我不夠丟人啊!」
薑太淵眯了眯眼,趙信雖然不算天才之流,也是實打實的四品靈胎,而且目露精光,殺伐之氣十足,絕對算個高手,就這樣的人都被淘汰出來了,那這批太子班底究竟有多強?
他笑嗬嗬地問道:「信哥,你們那一批究竟有多少人啊?」
「這我哪知道?」
趙信攤了攤手:「都是分開培養的,我都沒見過彆人,趙淩就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原來如此!」
薑太淵笑了笑,有意無意道:「那看來這次亂賊塚盤開,你們趙氏已經對《顓頊古曆》勢在必得了啊!」
趙信咧嘴笑了笑,沒有吭聲。
畢竟他隻需要聽從王室發號施令,王室讓怎麼做他就怎麼做,彆的什麼都不用考慮。
現在王室那邊沒動靜,他也不用瞎操心。
薑太淵還想再問什麼。
趙寧卻澹笑著問道:「薑兄好像對我們王室的事情很關心啊!」
薑太淵愣了一下,隨後哈哈笑道:「倒也不是,主要是這次太熱鬨了,我在黎國也沒多少朋友,你跟嬴老弟都算一個,你本來就是趙氏的人,嬴老弟也成了上門女婿,不關心趙家關心哪家?」
「倒也是!」
嬴無忌笑了笑,他也越來越感覺薑太淵這人不簡單,不過既然這亂賊塚盤自己都不打算進了。
有些事情,湖弄過去便好。
羋星璃有些吃味:「早知道裡麵有《顓頊古曆》,我就能多問我們楚王廷要一些人來了,現在……隻能眼睜睜地看趙氏獨占了,嘖嘖!」
項鼎忍不住道:「女公子,你方才不是……」
「閉嘴!」
羋星璃麵色一黑,她是真的不明白,那個為我教的妖人,掏空的到底是項鼎的腎,還是他的腦子。
怎麼感覺智商下降得這麼嚴重?
她聽說《顓頊古曆》
的事情之後,立刻就用傳訊符聯係了楚王。
畢竟楚國掌權的大家族羋熊屈景昭,全都是顓頊後人,就算他們看自己再不順眼,也必會派出一大批高手前來支援,速度拉滿,星夜兼程,三天的時間絕對夠了。
公孫棣神情更加糾結,小聲問道:「公子,你這次到底是代表乾國,還是代表黎國?」
「你說呢?」
嬴無忌反問。
公孫棣噎了一下:「這……」
嬴無忌笑嘿嘿道:「嫁出去的姑爺,潑出去的水。你回去以後,讓我父王放心,我在黎國這邊的父王對我很好,讓他不要為我擔心。」
「唉!」
公孫棣歎了一口氣,雖然即便到現在,他也沒感覺自己做錯了,畢竟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乾國穩定。
但有時候回想一下,的確是乾國對不起嬴無忌,不論是之前對待刺殺的態度,還是前段時間的商印事件。
彆說嬴無忌了,就算他設身處地,肯定對乾國滿滿都是怨念。
隻可惜……
公孫棣搖了搖頭,以前隻道嬴無忌是一個庸弱的公子,即便發現有經商天賦,也沒有讓他產生後悔的情緒。
直到此次推演,他才發現嬴無忌是有大智慧的人。
他咬了咬牙:「其實憑借公子的才情,即便回到乾國也有一席之地,以公子對變法的見解……」
「公孫棣!」
趙寧不樂意了:「我敬你是友邦翹楚,不想對你說什麼狠話。但你有沒有覺得,這吃回頭草的吃相太難看了?莫說嬴兄不想回去,就算他想回去,你們乾王便能趕走嬴無缺,讓嬴兄坐穩王儲之位麼?」
公孫棣揉了揉腦袋:「不能!」
趙寧語氣微冷:「既然不能!那就不要提了!嬴兄是人,不是沒有感情的變法機器。」
公孫棣:「……」
這一番話,把嬴無忌聽得心花怒放。
雖然我老婆有些不解風情,但她是真的會疼人啊!
他笑了笑:「公孫老弟,理兒就是這個理兒,反正我肯定不會回去,就算我想回去,乾國也未必需要我。因為靠著農戰之術,乾國就一定能成為數一數二的諸侯國。
父王就算知道這內裡弊病,也不可能允許我提前變法。
咱們兩個之前雖然有過節,但我看得出來,你也是有原則有抱負的人,我隻能奉勸你一句話。」
公孫棣定了定神:「公子請講!」
嬴無忌輕歎一口氣:「變法注定是個得罪人的活,尤其是在虛假的盛世變法,下場可能要比商君還要慘。所以變法,一定要懷著必死的信念。」
公孫棣童孔一縮,他好像明白自己推演變法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成功了。
他忍不住問道:「那公子,你是懷著必死的信念麼?」
嬴無忌攤了攤手道:「沒有啊!」
公孫棣嘴角抽了抽:「沒有?那你剛才說……」
嬴無忌嘿嘿一笑:「我隻是當著諸位夫子的麵口嗨一下,變法的想法確實是我提的,但學宮建成之後,我就直接去學宮裡當祭酒了,變法這種得罪人的活,都是羅相乾的,羅相做的惡,關我嬴無忌什麼事?」
公孫棣:「……」
花朝:「……」
羋星璃聽見變法,心中越是癢得跟貓撓一樣:「嬴兄!我什麼時候才能有幸聽一下你們變法的思路,那一千官位……」
嬴無忌攤了攤手:「這能告訴你啊?不過以後我就是學宮祭酒了,你要是想聽,不如拜在我的門下,保證日日為你傳道受業解惑!」
羋星璃抿了抿嘴,聽
起來好像很不錯。
雖說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嬴無忌的恩師到底是主修哪個學派的,但學識之淵博,見解之犀利,絕對不下於她所知的任何一位夫子。
跟著嬴無忌學,固然不如直接跟著他恩師學,但也已經很好了,定然能為自己以後回楚國變法汲取到不少營養。
她笑了笑:「那就提前謝過小先生了。」
嬴無忌:「……」
哎?
還真答應了?
翟雲有些吃味:「想不到嬴老弟都當上學宮祭酒了……」
「學宮祭酒,不還得給翟老哥敬酒?」
嬴無忌笑著給翟雲敬了一杯酒:「翟老哥,乾!」
「乾!」
翟雲將杯中酒水一飲而儘,隨後問道:「其實我一直都想問問你,以墨為骨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剛才來之前,烏夫子說我不問清楚,就多給我加一個月的禁閉。」
嬴無忌攤了攤手:「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不過你放心!改天我定登門拜訪,與你和烏夫子詳細說說內裡的玄機!」
「如此最好!」
翟雲這才如釋重負,給嬴無忌杯中滿上:「乾!」
薑太淵忍不住道:「我說老翟,你還是趕緊從你那破墨者公會退出來吧!整天叫囂,若以墨學治世,必然天下大治,結果推演結果就比為我教強了一些。你替公會丟臉,公會還特娘的關你禁閉!」
「老子樂意,用你管?」
翟雲有些煩躁:「喝酒喝酒!再提這些膈應人的話,小心老子抽你嗷!」
薑太淵訕訕一笑,便不再提。
也正在這時,第一批烤羊腿好了,眾人便不再提那些正事,一邊喝酒一邊吹牛逼。
酒意正酣。
嬴無忌端起酒杯站起身:「兩個月的時間,我嬴無忌從一個廢物質子,到現在生活終於有了著落,多虧諸位提攜,高低得給大家敬敬酒。」
說著,便給巫霜序倒了一杯:「第一杯,敬巫百戶!」
巫霜序抱著雙臂,還是一副除了工作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自閉美人的形象,隻是看嬴無忌微醺的樣子,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糾正道。
「千戶!」
「巫千戶!」
嬴無忌肅然起敬:「第一杯敬巫千戶!敬你當日對我刀下留情,敬你在所有人都遺棄我的時候出手相助。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就是……都在酒裡!」
想了想,「一個淒慘兮兮的死太監」還是沒有說出口。
巫霜序目光微動,將酒水一飲而儘。
「第二杯敬花朝姐,若不是你雪中送炭,可能我現在還在跟荀誌尹那個蠢狗鬥智鬥勇呢!」
「第三杯敬吳丹老弟……」
……
一圈敬下來。
趙寧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吐了一口悶氣。
也許……嬴兄真的隻想安心生活,這婚事,我一定要給嬴兄安排了。
敬到最後,到薑太淵了。
「最後一杯,敬薑老哥,不然哪裡是龍潭虎穴,老弟我現在都不知道……都在酒裡!」
「哎?」
薑太淵眉頭顫了顫,正準備說什麼,但嬴無忌直接端著酒杯灌過來了,就隻能先把酒咽下。
可咽完以後,嬴無忌已經躺在花朝的腿上睡去了。
他眉頭微鎖,神情有些嚴峻。
趙寧不著痕跡地看他了一眼,便笑吟吟地抿了一口酒:「時間不早了,嬴兄也喝醉了,我們今天先散了吧。花朝姑娘,嬴兄就拜托你照顧了!」
「放心!」
花朝溫婉一笑,看著嬴無忌喝醉的模樣,心中隻有憐惜和心疼。
唉!
無忌終於有著落了。
雖然有些心酸,但她還是很替嬴無忌開心的。
在花朝和趙寧的招呼下,眾人紛紛起身離開尚墨書局。
薑太淵有些不甘,可轉身看了一眼,嬴無忌已經打起鼾來了,便隻能轉頭離開。
馬車一輛又一輛離開。
很快尚墨書局就又清淨了下來。
花朝看著四仰八叉躺在石椅上的嬴無忌,忍不住撲哧一笑,用袖口擦了擦他脖子上的酒水,便架起他的胳膊,把他送回了房間。
……
通往飛魚衛的路上。
巫霜序抱著劍,目不斜視:「師兄,你剛才有話沒說出口?」
「可不是嘛!」
薑太淵捶胸頓足:「隻可恨嬴無忌那小子喝醉了,不然我高低得問清楚。」
巫霜序麵無表情:「聽他的呼吸聲,沒有喝醉。」
「這你都聽得出來?」
薑太淵有些詫異。
巫霜序下巴微點:「基本功。」
薑太淵罵罵咧咧道:「基本功?基本功我為啥沒學會?」
巫霜序看了他一眼:「師父說,你心不靜!」
「行吧!」
薑太淵揉搓著自己的絡腮胡:「也就是說,這小子故意不聽我說話?師妹,你跟嬴無忌接觸的多,你給我分析一下子,他到底想不想進亂賊塚盤?」
「不熟,分析不出來。」
巫霜序言簡意賅。
薑太淵有點不樂意:「嘿?你還是不是我師妹了?師父說這次事關重大,必須……」
巫霜序輕歎一聲,打斷道:「師兄!我必須要提醒你一句,師父的確下的有命令,但他的命令隻是順應大勢,但不要乾預大勢。你有沒有覺得,你個人的心思太多了?」
聽到這句話,薑太淵不由有些煩躁:「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聽師父的話,就你乖,行了吧?」
巫霜序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師兄!你可還記得師父的教導?我楊朱一脈,即便出來行走天下,也應當各司其職,不瀆職不越權,即便身負大因果,緣分到了,也自能消解,萬事順其自然便可!
難道你沒有感覺,你現在滿腦子都是想借著大勢牟利?
若你繼續這麼下去,遲早會被大勢反噬!」
薑太淵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巫霜序語氣也忍不住多出了一絲冷漠:「若不是你想賣人情,嬴趙羋三家也不會引起警覺,若是之前的嬴無忌,尚且會把塚盤當做翻身的契機。但就是因為你,讓他們萌生了退意。
大勢所言,絳出二聖,羋過掠以雷霆南行。
本來他們乃是大開大合、逢凶化吉之兆,現在卻因為你變得畏畏縮縮。
就算他們真的進去,事情恐怕已經不能按照讖言走了,二聖還能不能有都是兩說。
人情賣得太多,小心全都砸進去。
我言儘於此,你好自為之。」
說罷,縱身一躍,直接消失在暗巷之中。
薑太淵啐了一口唾沫,煩躁地揉了揉臉上的絡腮胡。
可就在這時。
他麵色一變。
虛手一探,便從空氣中攥出一把灰儘。
這時符紙燃燒殆儘留下的餘儘。
究竟是什麼符紙,隻憑灰儘根本無法判斷。
但聞味道,這符紙是油桃木所製,多是用於傳訊符、傳音符與竊聽符。
完蛋!
被竊聽了!
薑太淵頓時神色大變,剛才師兄妹二人所說,乃事關楊朱一脈乃至道家學派的大秘密,如今被人聽了去……
巫霜序剛才說的話,如平地驚雷,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