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行!”柳燕雲一臉正色,“姐姐是為了府裡的宴會才如此操勞,如今受了傷,表哥若是知道了,定會怪罪我們招待不周的!姐姐你就彆逞強了,聽我的,讓王大夫瞧瞧才放心。”
她說著,便要讓丫鬟強行將華玉安架回晚風苑。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一道清冷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如寒冰碎裂般從不遠處傳來。
“怎麼回事?”
晏少卿一身墨色常服,踏著月色而來。
他剛從前院議事歸來,眉宇間還帶著幾分倦意,但在看到廊下的情景時,那雙深邃的眸子瞬間變得銳利如鷹。
他的目光掃過華玉安那隻不敢落地的右腳,和她蒼白如紙的臉色,最後,定格在柳燕雲那張來不及收斂得意神色的臉上。
柳燕雲心頭一跳,連忙迎上去,聲音嬌怯怯的,“表哥,你怎麼來啦。宋姐姐她……她方才不小心滑了一跤,把腳給扭了,我正要為她請大夫呢。”
晏少卿沒有理她,徑直走到華玉安麵前。
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著一股令人心安的雪鬆氣息,將她與周遭所有的惡意都隔絕開來。
“還能走嗎?”他垂眸問她,聲音依舊清冷,卻比方才緩和了許多。
華玉安搖了搖頭,額上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嘴唇已無半點血色。
晏少卿不再多言,他彎下腰,在華玉安一聲壓抑的驚呼中,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表哥!”柳燕雲失聲尖叫,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晏少卿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抱著懷中之人,步伐沉穩地朝晚風苑走去。
經過那片油漬時,他腳步微頓,冷冽的目光掃過地麵,又淡淡地瞥了一眼臉色煞白的柳燕雲。
那一眼,沒有質問,沒有怒火,卻比任何嚴厲的斥責都更讓人心驚膽寒。
……
晚風苑內,燈火通明。
晏少卿將華玉安輕輕放在榻上,立刻沉聲吩咐,“去請張太醫。另外,打一盆熱水來。”
他口中的張太醫,是宮裡的老人,醫術高明,更是晏家的世交,隻聽晏少卿一人的調遣。
柳燕雲那點伎倆,在他麵前,如同兒戲。
很快,張太醫便提著藥箱匆匆趕來。
一番診治後,他捋著胡須道,“晏公,這位小姐是右踝筋骨錯位,伴有撕裂,雖不至傷筋動骨,但也要好生將養,百日之內,切不可再勞累受寒了。”
說完,他便開了方子,又親自為華玉安推拿複位。
那過程極其痛苦,華玉安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痛呼出聲,指甲幾乎要將掌心掐出血來。
晏少卿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他墨黑的眼瞳裡,倒映著她強忍痛苦的倔強模樣,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待張太醫離去,下人也端來了熬好的藥汁和熱水道。
晏少卿揮退了眾人,親自端起那碗黑漆漆的湯藥,用勺子輕輕攪動,試了試溫度,才遞到她麵前。
“公主,請喝藥。”他的聲音不帶情緒,卻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華玉安怔怔地看著他。
窗外月華如水,室內燭火溫暖。
男人俊美冷峻的側臉在光影中顯得輪廓分明,他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那專注而認真的神情,好像手中捧著的不是一碗苦澀的湯藥,而是什麼稀世珍寶。
這一刻的溫情,讓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