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被她看得渾身發毛,強撐著辯解:“你……你這小蹄子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何時讓你去監視宋小姐了?分明是你自己笨手笨腳!”
“夠了!”華玉安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你以為,你的狡辯,還有人會信麼?”
她緩緩走到錦繡麵前,那雙美麗的眼眸裡,此刻隻剩下無儘的寒涼與嘲諷。
“你主子心胸狹隘,睚眥必報,被晏大人責罰,便將這筆賬算在我頭上。她不敢在明麵上做什麼,就隻能使些這等上不得台麵的陰私伎倆,派你來做她的爪牙。”
“而你。”她的聲音陡然轉厲,“身為奴婢,不思規勸,反倒為虎作倀,仗勢欺人!在這晏府之中,公然行監視、威逼、構陷之事!錦繡,你好大的膽子!”
“我……我沒有!”錦繡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是嚇的。
“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華玉安冷冷一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決絕的淒美,“你主子被罰抄《女誡》,看來是半點沒往心裡去。不知《女誡》裡,有沒有教過她,如何管教自己身邊的一條惡犬?”
“你……!”錦繡氣得渾身發抖。
華玉安卻不再看她,隻是轉身,對著地上那個名叫小桃的丫鬟伸出了手。
“起來。”
小桃愣愣地看著她,一時竟忘了反應。
“起來!”華玉安加重了語氣,那聲音裡,有命令,也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在命令這個丫鬟,何嘗又不是在命令那個早已習慣了跪地求生的自己?
小桃終於回過神,顫巍巍地扶著她的手,從冰冷的地上站了起來。
華玉安將她拉到自己身後,隨即像一尊不可撼動的玉像,擋在了她的身前,對著錦繡,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個人,從現在起,我保了。”
“你回去告訴柳燕雲,她的那些手段,我都接著。但她若敢再動無辜之人,下一次,就不是在我門前理論這麼簡單了。我會親自帶著這個丫頭,去晏府正堂!”
“至於你——”
她的目光陡然變得淩厲如刀。
“滾!”
一個字,如千鈞之重,狠狠砸在了錦繡的心上。
錦繡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終在華玉安那不帶絲毫溫度的眼神逼視下,再也撐不住,連一句場麵話都不敢說,屈辱地咬著唇,狼狽不堪地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華玉安緊繃的身體,才微微一晃。
錦繡倉皇逃離的背影,並未給她帶來半分勝利的快意,反而像一根無形的絞索,讓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在這晏府之中,乃至整個天下,究竟是何等孤立無援的境地。
她救下了一個小桃,可宮裡萬千慘死的綠藥,誰來救?
她喝退了一個錦繡,可背後那個柳燕雲,以及更高處那個戴著冠冕、決定她生死的父親,誰能撼動?
“宋小姐……”
身後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華玉安沒有回頭,隻是望著空無一人的幽深走廊,感受著夜晚的冷風吹拂在臉上,那是一種刺骨的、卻又無比清醒的涼意。
她知道,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螳臂當車。
回宮之後,等待她的,將是華藍玉更瘋狂的反撲。
可那又如何?
有些事,退了一步,便會退一萬步。
她已經退無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