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設計引誘一位公主,讓她在滿園賓客麵前衣衫不整!
她指使下人,將一位公主,推入了冰冷的荷花池!
她還想借燕城之口,徹底毀掉一位公主的名節!
樁樁件件,隨便拎出一條,都足夠讓柳燕雲她死無葬身之地!
不,不隻是她,她的家族,整個柳家,都會因為她的愚蠢和惡毒,而被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公主……”
柳燕雲失神地呢喃著這兩個字,眼中充滿了血絲,臉上是死一般的灰敗。
她完了。
她真的完了。
華玉安會放過她嗎?
不,絕不可能!
想想方才她看著燕城時那冰冷決絕的眼神吧!
那根本不是一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那是一隻被逼到絕境後,會毫不猶豫亮出爪牙的鳳凰!
她今日受了多大的屈辱,來日,就一定會施加多殘酷的報複!
恐懼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攫住了柳燕雲的喉嚨,讓她幾乎窒息。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禁軍包圍柳府,將她全家老小下獄問罪的場景……
不!
她不能坐以待斃!
柳燕雲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求生欲,她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整理淩亂的衣衫和發髻,跌跌撞撞地,朝著院內衝去。
秋風蕭瑟,吹過空無一人的庭院,卷起幾片殘葉,吹皺一池靜水。
晏少卿目光在園中一掃,最終落定在那個依舊僵立在原地的石像——華玉安身上。
他眸光微斂,沒有半分停留,徑直走向了那道孤零零站在回廊下的纖瘦身影。
華玉安正靜靜地望著荷塘裡殘敗的蓮葉,夜風吹動她身上那件寬大的衣袍,更顯得她身形單薄,仿佛隨時會被這寒夜吞噬。
她沒有哭,甚至臉上都沒有太多表情。
那是一種極致的宣泄之後,被掏空了所有情緒的麻木與平靜。
隻是那雙眼睛,在燈火下看去,黑得驚人,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再也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公主殿下。”
晏少卿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清冽如玉石相擊,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華玉安緩緩回身。
她看著他,今天卻意外成為她唯一援手的男人。
她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厲害,最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應答。
千言萬語,此刻都顯得多餘。
晏少卿並未多言,隻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沉聲道:“您受了涼,請您沐浴一番,微臣給您上了藥,隨後送您回宮。”
他的語氣依舊是淡漠的,聽不出什麼情緒,卻是一種不容拒絕的安排。
這是一種庇護,一種姿態,無聲地向所有人宣告,此刻,這位公主,由他晏少卿護著。
隻不過,比起前段時間多了很多疏離的詞彙,刻意跟她劃清界限。
華玉安沒有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杯盤狼藉的宴席,走過灑滿殘酒的玉階。
就在他們即將走出月洞門,踏上通往前廳的青石路時,一道身影瘋了似的從假山後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正正地撞上了他們的去路。
是柳燕雲。
她發髻散亂,釵環歪斜,華美的衣裙上沾滿了泥土與草屑,那張一向自視甚高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極致的恐懼與絕望,哪裡還有半分名門貴女的儀態。
她一心隻想著逃,逃離這個讓她萬劫不複的是非之地,卻沒想到,會迎麵撞上她最不想看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