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的汙言穢語、百般折磨終於散儘。
宗祠之內,隻剩下愈發濃稠的、死一般的寂靜。
夜,終於來了。
它像一隻無形的巨獸,張開漆黑的大口,將這最後一絲天光也吞噬殆儘。
溫度,隨之驟降,寒氣從四麵八方滲入骨髓,比白日裡更甚。
華玉安的身體早已凍得僵硬,腹中空空如也,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灼痛感。
她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就在她幾乎要被這無邊的黑暗與寒冷麻痹時,那扇沉重的殿門,第三次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這一次進來的,不是一個瘦削的小太監,而是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嬤嬤,臉上溝壑縱橫,一雙三角眼在昏暗的燭火下閃著精明而刻薄的光。
她身後跟著兩個虎背熊腰的粗壯宮女,垂手立著,像兩尊沒有感情的石像。
老嬤嬤走上前來,在華玉安麵前站定,臉上堆起一道假惺惺的、如同褶皺樹皮般的笑容。
“公主殿下,跪了一天一夜,身子骨都僵了吧?”她的聲音沙啞而陰冷,像毒蛇在沙地上爬行,“老奴奉了藍玉公主的命,特來給您鬆鬆筋骨。”
那聲“藍玉公主”,她特意咬重了,像一柄淬了毒的錐子,直直紮進華玉安的心口。
華玉安緩緩抬起眼,眸中一片沉寂,連一絲波瀾也無。
她早就料到,華藍玉的手段,絕不會止於一盆汙水。
果然。
見她不語,老嬤嬤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的快感。
她朝身後使了個眼色。
“按住她。”
兩個粗壯的宮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兩隻鐵鉗般的大手死死地摁住了華玉安的肩膀!
那力道之大,讓華玉安本就麻木的雙肩傳來一陣劇痛,她下意識地想要掙紮,卻被壓製得動彈不得。她就像一隻被釘在案板上的魚,隻能任人宰割。
老嬤嬤滿意地點點頭,從袖中慢條斯理地掏出一塊抹布。
那是一塊洗得發黃的粗糙麻布,上麵還殘留著一股刺鼻的、廉價皂角的味道。
“公主千金之軀,這臉蛋兒可得乾淨些,不然傳出去,豈不是丟了我們魯朝皇室的臉麵?”
老嬤嬤陰惻惻地笑著,話音未落,那塊粗糙的抹布便夾雜著一股惡風,狠狠地擦上了華玉安的臉頰!
“嘶——”
那感覺,不像是擦臉,更像是用一塊浸了水的砂紙在她的皮膚上用力打磨!
粗糙的布料纖維,帶著皂角的澀味,刮過她嬌嫩的肌膚,帶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的臉皮生生剝去一層,讓她看到自己的血肉模糊!
“啊……”
劇痛之下,華玉安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劇烈地扭動起來。
她不能讓他們得逞!
這是比潑汙水、吐唾沫更甚的羞辱!
他們要磨去的,是她身為公主的最後一絲體麵,是她這張與生母肖似的、讓父皇厭惡的臉!
“不……放開!”
她的聲音破碎而沙啞,卻透著一股寧死不屈的決絕。
求生的本能在一瞬間爆發,她用儘全身的力氣,猛地向一側的宮女撞去!
那宮女顯然沒料到這個看似虛弱的公主竟有如此力氣,被她撞得一個趔趄,按著她肩膀的手不由一鬆。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