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發洶洶的火焰映照之下,洪元沒去理會四麵潰逃的人群,倒拽長槍,大步向著郭振麾下,近百精銳悍勇的甲士迎去。
暗沉色的槍尖觸地,犁出一條長長的溝壑,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響起。
沉穩有力的步伐,落在青石地磚上,咚咚聲響,好似密集的鼓點,敲響了戰音。
這‘鼓點’又與洪元呼吸吐納相應合,衝殺數百人所消耗的少許氣力,不但得以迅速恢複,且氣勢愈發高昂。
直麵他鋒芒的近百甲士,饒是人人著甲,刀兵精良,人數眾多,也是心臟噗通狂跳不止,緊張到了極點。
沒有幾個人見到了剛才的場麵,猶能保持鎮定。
一個人衝擊數百人,且那數百人皆是悍勇精壯之徒,更有不少身手矯捷的武夫,卻被對方短短片刻之間殺得人仰馬翻,橫屍遍野,直接潰散了。
如此武力,已經與話本小說中的妖魔無異了,誰能不為之震動?
這群甲士還能提刀握劍,儘心的拱衛在郭振身邊,麵對如此凶人,仍然還能鼓起勇力和戰意,足可稱得上精銳之師了。
臨江府三支府衛,白鱗衛,鐵壁衛以及金湯營。
三衛軍士超逾萬人,每衛士卒數量三千到五千人之間。
一衛之中,以指揮使為首,其下便是左右都尉。
郭振身為金湯營左都尉,僅次於指揮使,位高權重,擁有隨意調遣千人兵士的權力。
可這百餘披堅執銳的甲兵也是他精挑細選,掏了老本,才拚拚湊湊組建成的班底。
也正是有著百餘驍勇甲兵,他才能坐穩左都尉的位置。
平素郭振向來以此為傲,可此刻在眾甲士拱衛之中,層層防護,他仍然感受到了冰涼刺骨的寒意,臉色發白。
再沒了一開始盛怒勃發的姿態。
甚而心中湧起一抹悔意。
為何已經逃出去了,還偏要回來?
現在再想離開,已經有些晚了,以甲兵的行動速度,被對方盯上的情況下,根本逃不掉。
戰馬也都留在了外院。
“保護都尉!”
一聲喝令響起,眾甲士之中,一個至多三十歲,統領模樣的男子舉刀向前,鼓動士氣:“他隻有一個人,不過是擊潰了一群烏合之眾,怕什麼?”
“以我等之戰力,百甲也足以殺潰千人,萬人的散兵遊勇。”
“想想都尉對咱們的好,酒肉,女人,銀錢賞賜,哪一樣短缺了爾等?”
說話之間,這甲士統領卻是眼皮狂跳,額頭滾動冷汗。
他是這一眾甲士的頭目,擔當校尉之職,能坐到這個職位上,不是因為他武力超絕,調兵遣將之能出眾,隻因他也姓郭,乃是郭振的侄兒,郭駿!
“結陣,迎敵!”
郭駿嘶吼出聲。
洪元同時接近到了三丈之內,足下猛一發力,硬實的地磚大片龜裂,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清光,一閃而至。
倒拖的長槍與青磚之間,濺射起縷縷光火,再到抵至眾甲士前時,洪元掌勢陡然一轉,長槍拖拽之勢化為前衝!
槍出如龍!
金鐵交鳴的尖厲聲響之中,首當其衝的一名甲士胸腹鐵甲寸寸破碎,胸骨碎響,猛一向後塌陷時,槍尖瞬即貫穿。
淒慘的哀鳴聲中,洪元挑著這名甲士大槍橫甩,千鈞之力迸發。
轟!
槍身裹挾著巨大的力量,連同著那嚎叫的甲士身體,如同泰山壓頂狠狠砸落近前那片駭然迎擊,紛紛舉起的刀陣之中。
哢嚓!哢嚓!
令人牙酸的斷裂聲爆鳴,伴隨著近乎同時響起的慘叫,一柄柄精鋼長刀在重如山嶽傾覆的巨力下扭曲,崩碎。
碎裂的金鐵殘片似利矢般濺開,撞在甲胄之上叮叮作響,宛似下了一場鐵雨。
緊跟著數名甲士或是倒地,或是掀飛出去,身上各處損傷,輕者手臂斷折,重者脖頸斷裂,已然沒了聲息。
一擊之力,殺傷數名甲士,剩餘甲士也被掀飛的死傷者擾亂了陣形,一時有些慌亂。
洪元不給他們再次組織的機會,奪命鎖喉槍於掌中劃出道道殘影,這一次不再是砸擊,而是化作一道道冷冽的寒芒閃爍。
霎時間,漫空之中猶似一朵冷焰綻放,一點點冷芒落下,又厲電般激射而出,精準的穿入一名名甲士身上甲胄縫隙之中。
噗噗噗!
速度快得讓人根本難以反應,銀槍在手,於洪元手中就似有了靈性,徹底活了過來,化為一頭張牙舞爪,猙獰可怖的惡蛟,狠狠咬噬著每一位敵人。
連片入肉聲中,夾雜著陣陣慘叫,呼吸之間十餘名甲士朝後跌倒,甲胄染血。
“不能退,給我撐住!”
郭駿提刀而上,奮起全身力量,目眥欲裂的劈來。
噗嗤一聲,一抹銀光閃動,自他喉嚨一穿而過,隨即清影一閃,已然掠過了他身邊。
甫一交手,三兩個呼吸不到,便是二十來人的死傷,這一幕讓殘存甲士驚駭欲絕。
一些潰散而去,逃至自覺安全區的豪族,大戶,又或護衛,武人回頭探望,見此一幕也是驚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個個魂飛魄散,撒丫子再度奔跑起來。
“快逃!”
“這就不是人,妖魔啊!”
這還是洪元想要與戰陣碰一碰,否則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繞至側翼,破去陣形隻會更輕鬆。
當然,洪元也清楚,眼前這些甲士根本未能發揮真正戰力。
真要與頂尖高手交鋒,必然是戰馬衝殺,發揮強大的機動與絞殺能力。
若是步戰的話,那也會備齊刀盾,再以長槍兵為輔助,精銳戰兵躲到盾牌之後,長槍如林穿刺而來。
真遇上那種情況,洪元也不會輕易正麵衝撞。
他長槍不停,或是以毒蛇般的攻勢破入甲胄縫隙,或是直接以蠻力橫掃,砸碎鐵甲的同時,一名名甲士身體破碎倒飛。
又或乾脆以槍尖洞穿甲胄,貫穿胸膛,喉嚨,眉心等等要害,在他巨力催動下,鐵甲如同紙糊一般,一穿即沒,一撕就碎!
頃刻間,又是十餘人傷亡,殘餘甲士再無鬥誌,發一聲呐喊,已有不少轉身逃跑。
“撤退!保護我!”
郭振臉色更白了,身體搖搖晃晃,顫栗不已,已經顧不得心痛甲兵的損傷。
隻剩下寥寥幾名甲兵,或是郭振真正的親信,或是本身出自郭家之人,雖同樣神色驚惶,依舊咬著牙齒,跌跌撞撞護著郭振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