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現場草叢裡曾經發現了半個腳印,40碼男子運動鞋,但是那場雨下得太大了,根本沒有辦法清晰辨認,所以這半個腳印就沒有當成重大線索去追查。”我緩了緩說。
“40碼黑白耐克鞋,回家後這雙鞋順手就被我扔樓下垃圾桶了,黃帥帥死後不久,我也就離開了那個溫州老男人,拿著他給我的20萬塊錢,開始做小生意。你們還想知道什麼?如果沒有的話,就快一點帶我去見那個女人!”
我愣了一下,看來她對高二霞的恨,足以讓她輕視其他罪惡。我想了想,又問“推他下去的時候,你害怕嗎?”
“不,一點也不,他就該死。”張紅提起嘴角,冷笑一聲。
我看著她的樣子,知道自己在這場博弈中再次取得了勝利,但是心裡卻沒有半分輕鬆之意。眼前的這個女人,太過複雜,就像一團千絲萬縷繞成一堆的線,無論我怎麼解,都會越繞越亂。
“我暫時沒有其他問題了,宇寧,你再落實一下案發時其他的細節;王勇,對接一下女子監獄吧,”
“好。”
我合起本子,蓋好筆帽,頭也不回地離開審訊室。
從空調屋出來,外麵一陣熱浪,冷熱交替讓我渾身頓感不適,我急忙去了趟衛生間,把審訊前吃的飯又吐了出來。
緩了一陣子後,我打電話給老鄭,告訴他黃帥帥案子的有關情況。
老鄭聽完後直歎氣“季潔啊季潔,你又捅了馬蜂窩了。現在是真相大白了,但是你讓我怎麼和老胡他們說啊?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們,當年的定案有問題嗎?我和老胡,那可是上一輩就有的老交情,你說說看,這話你讓我怎麼開口。”
“沒事,你不用說,我去找他。就和他說,當年技術水平有限,又有天氣因素在,他們判意外身亡也正常,這不怪他們。”
“得了姑奶奶,您停下,我去說。老胡那個直脾氣,你這個直脾氣再對上去,準一點就著,還是得我去。”
“謝謝了啊老鄭。”我會心一笑。
“哎,千萬彆謝我。你之後少捅些馬蜂窩,我就謝天謝地了!”老鄭唉聲歎氣,臨了又囑咐我說,“昨晚上發了官方通報,表明人已經抓到了,現在輿論一片向好。謝局說了,你們幾個人立了大功,處理完尾巴後趕緊飛北京來,他要親自給咱們開慶功宴呢!”
“害,謝局也真客氣,我們幾個吃吃飯就行了,哪裡用得著他親自來。”
“你是沒弄明白這裡麵的底層邏輯,我悄悄和你說啊季潔,這兩年升總局的名額寥寥無幾,多少局長擠破腦袋盯著呢。咱們破了轟動全國的滅門案,謝局手上的籌碼可增加了不止一倍,這下子,他是十拿九穩。這慶功宴他可不得親自來麼。”
“官場上的門門道道啊,還是你算計得清楚。”我哭笑不得,一時竟也不知道說他什麼是好。
“嘿,瞧你這話說的,怎麼就‘算計’了呢,咱們走的是光明正大的路線,升也升得敞亮。你啊,現在抓緊把福州的事情了了,然後回北京來領功!”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高興去吧。”
有時候想想自己是不是太簡單了,為什麼他們嘴裡的這些彎彎繞繞,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自己所能想到的,除了案子還是案子。我可能就是個適合簡單生活、簡單工作的人,這樣也挺好,能簡簡單單過完平凡的一生,已經是人生裡的萬幸。
我笑了笑,一眼望去,遠處草木蔥蘢,鳥鳴陣陣,熱浪仍舊陣陣襲來,而此時心裡已經舒暢了太多。
王勇過了一會兒和我說,女子監獄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就能去。
“再和張紅家人對接一下吧,明天從監獄出來後,我們去趟她家。後天一早,帶她啟程回北京。
“還去她家啊?”
“這個案子很快就會被審理,她離死刑不遠了。這是她和她家人最”後一次團聚的機會了,滿足她吧。
“好,算算日子張紅大哥他們也該從派出所出來了,那我這就去安排。”
晚上躺在床上,我設想了無數種張紅和高二霞見麵的可能,張紅肯定會情緒失控,她會不會控製不住去傷害高二霞?我們要不要再加派些人手?
輾轉反側,一夜難眠。第二天早上見到張紅時,我能感到她也是一夜未眠。
女子監獄離福州分局隻有二十分鐘車程,一路上我們幾個都沒怎麼說話。張紅靠在椅背上,隔個兩三分鐘就要抬頭向窗外看去。
“她怎麼被抓住的?”張紅突然抬頭問我們。
“四年前一個買家舉報的,當然,起因是這個買家發現買來的孩子是個聾啞兒,覺得被騙了,就設了個局想讓高二霞把錢還回來。後來高二霞不還錢,買家一怒之下才打了110。”王勇慢慢回答。
“真可笑。”
“是啊,真可笑,要不是窩裡橫,這個人不知道還要逃竄多久。”
“那孩子都找到了嗎?”她又問。
“一共三十三個被拐的人,二十二個孩子,十一個婦女,找回了二十五個,剩下八個,有四個因為各種原因已經去世了,還有四個沒有音訊。當然,加上你的話,就還剩三個沒有音訊。”
“那這些人都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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