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既然這麼不信任我,我也沒有必要這麼相信你了。行了,飯吃完了,我也該回賓館了。”我對阿強這守口如瓶的做法一萬個不滿,看了看時間,決定離開。
“哎......我可始終把你當朋友的!”阿強慌忙解釋。
“當朋友什麼都不對我講啊?你這性格,太難相處。”我努了努嘴。
“這......我答應你,等案子破了,就告訴你。”
他立刻有些慌亂,眼神裡透露出一個刑警不該有的不安和擔憂,這反而讓我有些害怕了。
“好了,我說著玩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衷,你不願意說,我肯定不會逼你。放心,咱倆還是朋友。”
阿強聽完笑笑,這時候我才猛然意識到,他是把我的玩笑話當了真,他是真的害怕失去。
一個同事眼中的天才,一個可以單槍匹馬闖蕩江湖的人,可能活得並沒有那麼風光,他表麵上拒人於千裡之外,但是實際上卻和千千萬萬普通人一樣,渴望友情,渴望和同事說說笑笑,渴望一個並肩作戰的戰友。
他隻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封閉了自己的心。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樣,麵向陽光的反麵,必然會有陰影。所有人,都活在或多或少的束縛中,有些人想得開,這陰影束縛和大片的陽光比就變得無所謂;有些人想不開,於是這束縛便越來越緊,直到將一個人深深捆綁,手腳難動,心,也跟著一點點緊縮起來。
隻盼著,每個人都找到自己的那方解藥吧。
我從阿強家裡出來,忍不住拿起手機去找楊震。他輕輕柔柔地告訴我,家裡一切都安排妥當,讓我不要記掛。說罷,他拍了張窗口的月亮給我,告訴我今天是十五,月亮真圓。隻可惜,不能與我共賞這一輪圓月。
我笑了笑,也抬頭拍了張樹梢上的月亮給他,告訴他說,我正在與他共賞。
儘管相隔千裡,但是抬頭看見的卻是同一輪明月,這怎麼不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團圓呢?
與其麵對麵坐著,心卻相隔山跨海,我倒寧願像今晚這樣,身處異鄉,卻與君相思。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這個不懂浪漫的女警察,竟變得一點點浪漫起來。可能歸根到底,還是有了深深思念的人和景吧。
我在思念中度過了一整夜,暑熱的風透過窗戶吹進來,吹散了濃烈的睡意,我伏到窗口吹著風,想著安安夜裡是否會醒,想著我爸是不是又喝了小酒變得微醺,想著楊震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吹著風看著月亮睡不著覺。
想著想著,天色已經大亮。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和孟佳通話。總算有些好消息,她說,萬偉招供了。
大喜過望之餘,我問她,怎麼做到的。
孟佳回答,萬偉自己主動招的。理由是當初兩人約定的1000萬李銘實際上隻支付了500萬,剩下500萬一直說自己沒錢,不願意給。除了錢之外,李銘還答應他,讓他兒子進知隆當采購部總經理。但是三年裡,李銘一直拖拖拉拉拒絕他兒子進公司,給的理由是自己不當家,章老爺子不同意。
直到等到最近章廣山去世,知隆采購部歸到了李銘手下,他卻悄無聲息地給采購部換了新總經理,萬偉這才意識到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李銘畫的餅。而更過分的是,李銘似乎察覺到了萬偉的“麻煩”,正想法設法想除掉他。兩天前回家的路上,萬偉的汽車突然刹車失靈,要不是他經驗豐富躲過一劫,這次很可能早就葬身車禍。
於是,萬偉惱了,他本就是地痞流氓出身,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寧願與指使者同歸於儘。而恰逢孟佳找到了他,他在一怒之下,便將當初的一切和盤托出。
一切都很簡單,兩人是多年前李銘在酒吧打工時認識的,那時候雙方還以兄弟相稱,甚至共同租過房子。隻不過,萬偉脾氣暴躁,一次因為和客戶發生衝突打了客戶,被送去了看守所,出來後便有些自暴自棄,這些年一直沒什麼正經工作,靠偷雞摸狗打發生活。而李銘則在遇到了章嬌嬌後扭轉命運,從一個窮小子一步步變成知名酒店負責人。萬偉聽說這一切後,心中自然不平,期間多次找到李銘,希望他給自己安排個好工作。李銘最開始對這個“故人”敬而遠之,直到有一天晚上,李銘主動找到萬偉,主動從包裡拿出來50萬現金給他,提出希望他幫自己一件事,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而這件事,就是假裝酒醉,撞死知隆的廚師長範壯壯。
萬偉曾問過他原因,堂堂一個總經理為何要跟一個小小的廚師長過不去,李銘沒有明說,隻提了一句:他擋了我的路。
之後,一場肇事謀殺便迅速拉開帷幕。李銘精確地告訴了他範壯壯當日下班的時間和必經之路,掐準好時間後,萬偉喝著酒,“誤”把油門當刹車,一下子撞死了他。
廚師長的死成了知隆人談論的焦點,大家都為他年紀輕輕喪生車禍感到可惜,但是至此之後,李銘在公司裡的威望似乎又升了一大截。
我聽完孟佳講完這一切,心裡意外地很平靜。似乎這個人做什麼惡事都在預料之內了,他這一切操作也都符合我們的猜測。孟佳說大斌子他們正在審李銘,他自然不會承認什麼的。當初的一切交易都是現金,賬麵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關鍵時刻,倒是萬偉留了一手。他交出了自己和李銘當年的短信記錄,從裡麵可以清晰的聽到,李銘告訴他晚上八點十分,範壯壯下班離開公司,預計半小時後來到蓮花路口,要萬偉做好準備。
孟佳說,因為這段短信,李銘失控了。
要不是有大斌子和王勇在,李銘很可能會當場殺死萬偉。
李銘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初親眼確認萬偉已經把聯絡的手機銷毀,為什麼還會留下證據?萬偉沒有告訴他,他隻不過是找其他人做了個一模一樣的假手機,之後又當著他的麵,將那個假手機砸碎的一乾二淨。他們這種在世道上混多了的人,心眼和手段,一點也不比李銘少,李銘在他眼裡,單純幼稚地像一張白紙。
而萬偉幫李銘,不過是想抓到一棵搖錢樹,他是絕不希望李銘出事的。隻是沒想到,這棵搖錢樹做的太過分,不僅該履行的諾言什麼都沒達到,反過來還要害自己。萬偉說,一棵樹如果沒有了利用價值,那就是一棵死樹,留著占地方,得連根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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