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就知道是孫秀英的。
“沈妹子，快來快來，”小寶奶奶招呼沈姝靈過去看。
屋內，孫秀英坐在床上哭嚎：“她不是沒出什麼事嗎？什麼事都沒有你就非要把我送走，我含辛茹苦把你養這麼大，你現在怎麼能這樣對我？這天底下哪有像你這麼不孝順的兒子？”
周保國覺得孫秀英是在強詞奪理，他語氣冷硬：“媽，如果今天沒有沈妹子趕來幫忙，你覺得小菊還有命嗎？”
“她怎麼沒有命，你以為她就沒心眼嗎？她故意不說自己懷了孕，就為了給我下套，讓我推她呢！”孫秀英語氣尖利，‘蹭’地一下就從床上站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肯定是被陳菊那黑心肝的給算計了，就為了讓她回老家，真是歹毒得很。
周保國是先看了陳菊那虛弱慘白的模樣，又被鄰居嬸子們拉著好一頓上眼藥，現在的他根本就不相信孫秀英說的。
“媽，我跟小菊的第一個孩子就因為你掉了，這是我好不容易盼來的第二個孩子，偏偏你也容不下，你要是有什麼不痛快的你就衝著我來，”周保國這番話幾乎是咬著牙說的，他雙眼猩紅也流了淚。
第一個孩子是他怎麼都不願意提起的痛，現在卻不得不拿出來說，那件事發生後，他和小菊的關係一度降到了冰點，是過了好久才緩和的。
小菊心裡有怨，他心裡也有愧。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會再來一回……
想到這，周保國冷聲說道：“我來幫你收拾東西，然後就把你送去火車站，以後我可以回家去看你，但你跟小菊就不要再見麵了。”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甚至帶著強硬和冰冷，完全不像是在跟自己母親說話，更像是在審訊仇敵。
孫秀英見狀心底不免一突，兒子這樣強硬的冰冷態度她是從沒見過的，她一下就慌亂了，也收起了原來尖酸的嘴臉。
“保國，媽不是那個意思，媽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但小菊懷孕這件事我真的事先不知道的，不然我肯定不會跟她吵架，更不會推她。
這件事我跟她都有錯，但我願意去伺候她，去醫院給她端屎端尿，給她喂飯喂水，保國，你就看在媽這麼誠心的份上，就彆讓媽走了。”
孫秀英放軟了語氣，對比剛才的樣子顯得溫和極了。
她不想回去啊，一回去老頭子就要找她。
周保國不為所動，彎腰就開始在屋裡整理起孫秀英的東西來，本身就沒幾件東西，三兩下就整理好了。
孫秀英被嚇得不輕，眼淚都快出來了：“保國，你不能不為媽考慮啊，你都不知道家裡的情況，也不是媽不想回去啊，實在是你爸每天晚上要回屋，媽實在是被嚇怕了才來你這的。”
來軍屬院的這段時間她雖然又生病吃得也不好，但她再也沒感覺到害怕，她覺得一定是部隊的陽氣重，沒有那亂七八糟的東西。
周保國皺眉，看向孫秀英的眼神帶著受傷：“爸生前對你很好，你怎麼會怕他呢，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些東西，我覺得爸也不會跑出來嚇你，你不能把每個人都想得那麼壞。”
這裡說的每個人是包括了陳菊，他也確實是這麼覺得的，回想起他匆忙回去奔喪的那幾天，他媽並沒有多傷心難過，甚至還沒有弟妹表現得傷心。
當時他因為爸的突然過世傷心難過，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些，但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他不得不承認，他媽真的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孫秀英見周保國用這種目光看自己，立即就辯解道：“保國，我沒有把人想得壞，是老家屋子裡有太多你爸用過的東西了，我隻要看見就會想起你爸，我天天晚上都會夢見他說要帶我走。”
說到老家的情況，她就宛如身曆其境般，連身子都跟著抖了抖。
周保國可沒管這些，提著包袱就把孫秀英給拽出的屋子。
來到院子門口圍觀的嬸子大娘們就立刻看了起來，大家都想迫不及待的把孫秀英給攆出軍屬院，眼神裡滿是躍躍欲試。
沈姝靈眼底卻閃過思索，她耳力好，剛才周保國和孫秀英在屋裡的對話，她都聽了個清楚。
“保國，保國，你彆讓我回老家，我不能回去，我可是你媽，你不能我這麼對我……”孫秀英路過院裡的柿子樹時，一把就抱住了樹。
她都敢想自己再回到老家那個房子會怎麼樣，她現在好不容易擺脫了老頭子，她才不要回去。
絕不可能回去！
沈姝靈開口意有所指道：“孫嬸子，聽說周伯跌落崖時是跟你在一起的……”
這其實是她瞎說的。
孫秀英聽她這麼說，頓時就急了，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大聲說道：“你胡說！我那天根本沒跟老頭子在一起，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想把老頭子的死賴我頭上！”
她雖然聲音大，但麵色卻煞白，整個人都顯得很虛。
圍觀的大娘嬸子被孫秀英的話和態度都弄得有點懵，在她們看來沈姝靈隻是說了句話，孫秀英就變得這麼激動。
還說什麼‘老頭子的死’這種話，難道對方真跟這件事有關係？
沈姝靈見孫秀英這麼激動，也沒再多說什麼，她相信周保國已經明白對方心裡一定有鬼。
“媽，當時爸落崖你人到底在哪？”周保國語氣顫抖，臉色也變得煞白。
結合他爸離世後，他媽不正常的反應不停在他眼前閃過，加上剛才激烈情緒的變化，他基本能確定這件事一定不簡單。
孫秀英聽周保國這麼問自己，她順勢就往地上一倒，然後就嚎上了。
“我可是你老娘啊，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到這麼大，你現在怎麼能因為外人的一句話就把屎盆子往我頭上叩呢！”
“你這不孝的東西，你怎麼能這麼懷疑我呢，我真是不想活了……”
這是孫秀英的老一套了，平時用起來都是遊刃有餘非常自然，現在卻略顯僵硬。
院外的人見了都不禁指指點點起來，大家本身就覺得孫秀英這人道德品質低劣，現在也覺得她沒準就是凶手。
周保國看著在地上不停撒潑的孫秀英，麵色難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