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繼續補充道:“此匕首乃西域玄鐵所鑄,曆經百煉,價值千金,雖外觀樸素,卻遠勝那些華而不實的俗物。本王……也是思索良久,才覺此物最是配你。”
配她?配她什麼?配她商賈做派務實不虛?還是配她在他心中工於心計、需要利刃防身的形象?
“砰!”
屋內傳來一聲瓷器碎裂的脆響!顯然是雲錦將什麼杯盞摔在地上。
門外的蕭辰和淩風皆是一愣。
“王爺!”雲錦的聲音終於從門內傳來,卻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近乎顫抖的崩潰,
“您的禮物如此‘珍貴’‘實用’,雲錦愧不敢當!您思慮如此‘周全’,連後續教習都已安排,雲錦是否該叩謝王爺隆恩?!”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譏諷、委屈和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蕭辰臉色一變,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雲錦,你誤會了,本王並非……”他急著解釋,上前一步想要推門。
“誤會?”雲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氣憤,卻又強行忍住,“王爺何必一再‘費心’!是雲錦不識抬舉,不配王爺如此‘厚重’的關切!王爺請回吧!雲錦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哽咽,顯然情緒已處於失控的邊緣。
蕭辰的手僵在半空,推門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他從未見過雲錦如此失態,即使是麵對冊封典禮上的風波,她也是冷靜自持的。此刻,她卻因為他接連的“話”而瀕臨崩潰。
他站在原地,聽著門內隱約傳來的、極力壓抑,心中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慌亂和懊悔。張了張嘴,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可能越描越誤會……
淩風在一旁已經快要把頭埋進地裡了,恨不得自己是個隱形人。
最終,蕭辰頹然地放下了手。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釋都蒼白無力!
他沉默地站在門外良久,才聲音沙啞地開口:“……你好生休息。本王晚些再來看你。”
說完,他轉身,帶著一身低氣壓,步履沉重地離開了。
回到書房,蕭辰麵沉如水。
淩風戰戰兢兢地建議:“王爺,要不……屬下還是去尋些女兒家喜歡的玩意兒?胭脂水粉?或是話本小說?”
蕭辰揉了揉刺痛的額角,疲憊地揮揮手:“……都退下。讓本王靜一靜。”
他第一次感到,原來獲取一個人的真心,比奪取一座城池、扳倒一個政敵,要難上千百倍。而他,似乎正用著最笨拙的方式,將她越推越遠。
這一晚,靜心苑的氣氛重新變得凝滯。
雲錦獨自待在房中,望著桌上那把她視作“羞辱”的匕首,。蕭辰那一係列“實用”的“關切”,像一把把鈍刀子,反複切割著她剛剛試圖放鬆的心防。
而另一邊的書房,燈火通明至深夜。權傾天下的攝政王,對著滿桌的公文,第一次心亂如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那種無奈與挫敗感……
靜心苑的最後半日,是在一種極度壓抑的沉默中度過的。
雲錦閉門不出,蕭辰也未敢再前去打擾。回京的行程按原計劃進行,隻是來時那隱約的溫馨,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比初來時更甚的冰封與隔閡。
馬車依舊,蕭辰依舊騎馬,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比來時更冷,時不時掠過雲錦乘坐的馬車時,會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複雜與懊惱。
雲錦坐在車內,麵色平靜,眼底卻帶著一夜未眠的微青和深藏的疲憊黯然。
隊伍沉默地行駛在返回京城的官道上。秋風似乎也染上涼意,卷起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平添幾分蕭瑟。
行至一處林木較為茂密的路段,突然!
“咻咻咻——!”
數十支勁弩箭矢毫無征兆地從兩側密林中暴射而出,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直撲隊伍中心!
“敵襲!保護王爺!王妃!”淩風瞳孔驟縮,厲聲怒吼的同時,已拔刀格飛數支箭矢。
訓練有素的親衛瞬間收縮,盾牌豎起,組成防禦陣型,將蕭辰和雲錦的馬車護在中間。然而弩箭太過密集凶猛,仍有數名親衛中箭倒地!
“篤篤篤!”數支沉重的弩箭狠狠釘在馬車上,箭尾劇顫!
車內的雲錦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住,下意識地抓緊車壁。
“不必出來!”車外傳來蕭辰冷靜至極的命令聲。他已拔劍在手,目光如電掃視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