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皆從容應對,滴水不漏,時而展現精妙的商業見解,時而流露出對局勢的獨特看法,讓不少原本持觀望態度的商人暗自折服。
酒過三巡,趙老爺子使了個眼色。
很快,幾位衣著暴露、姿容嫵媚的舞姬便翩然入場,隨著樂聲翩翩起舞,香風陣陣,媚眼如絲。
其中領舞的那位絕色女子,更是如同水蛇般扭動腰肢,一步步舞至雲錦席前,纖纖玉指端起一杯酒,眼波流轉,聲音嬌嗲:
“久聞錦娘子乃女中豪傑,妾身仰慕已久,敬娘子一杯。”那女子身體幾乎要貼上來,姿態曖昧,意圖明顯。周圍響起一陣曖昧的哄笑聲。
這是慣用的“美人計”加“下馬威”,意在讓雲錦這個女子難堪,或是在她身邊安插眼線。
雲錦麵色不變,甚至帶著一絲淺笑,卻並未去接那杯酒。她目光清澈地看著那舞姬,忽然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
“姑娘眼角這顆痣生得極好,可惜…與三年前失蹤的蘇州繡娘柳如梅一模一樣。聽說她是被一個叫‘隆昌行’的船隊擄走的?”
那舞姬臉上的媚笑瞬間僵住,眼底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恐,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雲錦順勢接過酒杯,卻並未喝,而是輕輕放在案上,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冰冷的壓力:
“美人恩重,消受不起。姑娘還是去敬該敬的人吧。”那舞姬臉色煞白,倉皇退下,再不敢看雲錦一眼。
周圍哄笑聲戛然而止,眾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卻都感覺到這位“錦娘子”絕非尋常女子,那輕描淡寫間透出的威壓,令人心悸。
趙老爺子臉色微變,乾笑兩聲,試圖緩和氣氛。
雲錦卻趁機舉杯,麵向眾鹽商,朗聲道:
“今日承蒙趙老與諸位款待,雲錦感激不儘。我‘錦瑟閣’此番北上,一為慰勞將士,二也是想與諸位探討一下這鹽路生意。
如今北境戰事吃緊,鹽路不暢,價格飛漲,最終苦的還是百姓,損的是國本。雲錦有意聯合諸位,重整鹽路,穩定鹽價,既可獲利,亦可為國分憂,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她拋出了“利益”與“大義”雙重誘餌,瞬間吸引了所有鹽商的注意力。誰不想賺錢?誰又不想撈個“愛國商人”的美名?宴會的話題,成功被她引向了正題。
趁眾人熱議之際,雲錦借口更衣離席。
沈硯悄然跟上,低聲道:“有兩人離席往水榭去,行蹤詭秘,像是要去見什麼人。”
雲錦點頭,與沈硯默契地繞到水榭後方,借著一叢茂密的竹林遮掩,屏息傾聽。
果然,水榭中傳來壓低的交談聲,正是趙老爺子和一個帶著異域口音的男聲!
“…放心,貨已備齊,還是老路線,‘隆昌行’的船…三日後子時,老碼頭…”
“…這次要加急!北邊催得緊!價錢好說…”
“…知道,宇文王爺的大事耽誤不得…但最近風緊,那個‘錦娘子’查得厲害…”
“…一個商女罷了,蹦躂不了幾天…隻要這次順利…”後麵的話語愈發低不可聞。
……
雲錦與沈硯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震驚與了然!宇文王爺!果然是北狄小王爺宇文烈!
趙家不僅與“隆昌行”勾結,更是在直接為北狄運送物資!
而他們口中“北邊催得緊”、“大事”,無疑與北境戰事有關!
更讓她心頭發冷的是,趙老爺子提及“鹽稅”時,抱怨了一句“…窟窿越來越大,今年那三成的虧空,怕是難以填補了…”
三成鹽稅虧空!這是何等驚人的數字!這些國之蛀蟲,竟然貪墨如此巨額的鹽稅!
雲錦悄無聲息地退回宴席,心中已如明鏡。這場宴會,收獲遠超預期。
不僅識破了美人計,更竊聽到了至關重要的情報:走私時間、地點、接頭人,以及鹽稅巨額虧空的冰山一角!
她回到座位,麵上依舊帶著得體的微笑,與眾人周旋,心中卻已開始飛速盤算下一步計劃。今夜之後,江南的這攤渾水,她要徹底攪動了!
鹽商宴會上竊聽到的驚人情報,讓雲錦意識到情況萬分危急。
北狄通過“隆昌行”和趙家等內應,正在源源不斷地獲取戰略物資,這無疑是插在靖朝背後的一把尖刀!
必須儘快阻止,並將消息送往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