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捕頭目光微動,不動聲色地接過銀票,指尖感受到其厚度,又聽出雲錦話中有話,深深看了她一眼:“娘子放心,維護治安,乃下官分內職責。”他特意加重了“分內職責”四字。
次日,揚州知府張大人本想以“尋常匪類劫掠”為由草草結案,卻被鐵捕頭強硬拒絕,堅持聲稱抓獲的俘虜口音奇特,身上有北狄印記,疑為奸細,必須嚴查到底!
此事甚至在揚州官場引發了一場小風波,讓張知府狼狽不堪。
經此一役,雲錦深知江南已不可久留。
她正準備儘快北上,那位鐵捕頭卻於深夜秘密來訪。“錦娘子,”鐵捕頭神色嚴肅,“昨日之事,絕非偶然。揚州官場…水很深,您已被盯上,北上之路恐怕遍布殺機。”
雲錦苦笑:“雲錦亦知前路艱難,但北境事關重大,不得不行。”
鐵捕頭沉吟片刻,忽然道:“下官或許可助娘子一程。下官有一舊友,在漕運司任職,可安排娘子搭乘官府的漕船北上,雖慢些,但勝在安全,且能避開陸路諸多關卡盤查。”
雲錦心中一動,這確是條好路子。但她看著鐵捕頭,問道:“鐵捕頭為何要冒險助我?”
鐵捕頭正色道:“下官雖人微言輕,但也知忠君愛國。那些殺手是否為北狄奸細,下官自有判斷。娘子所為,似與曹…似與某些人不同。若娘子真能助北境將士,下官願儘綿薄之力。隻是……”他話鋒一轉,“下官有一不情之請。”
“請講。”
“下官希望…他日若有機會,娘子能在禦前…為揚州鹽稅虧空之事,說一句公道話。”鐵捕頭眼中閃過一絲痛心與無奈,“下官人微言輕,屢次上奏皆石沉大海……”
雲錦瞬間明了。
這位鐵捕頭,早已對揚州的貪腐汙濁深惡痛絕,卻無力改變。他助她,既是出於公義,也是一場政治投資。
她鄭重頷首:“若有機會,雲錦定當竭力。即便不能麵聖,也會通過可靠渠道,將證據上達天聽。”一場無聲的交易就此達成。
在鐵捕頭的暗中安排下,雲錦一行人得以秘密登上了一艘北上的漕船。
船隻緩緩駛離揚州碼頭時,雲錦站在船頭,回望這座煙雨朦朧的繁華之城,心中感慨萬千。江南之行,險象環生,卻也將她錘煉得更加堅韌,並意外地獲得了新的線索與潛在的盟友。
前方的水路,依然吉凶未卜,但她想見他,那縈繞在心頭的擔憂,愈來愈清晰。
漕船緩緩航行在運河之上,比起陸路的顛簸險峻,確實平穩許多。兩岸景色逐漸由江南的水鄉韻致變為北地的開闊蒼茫。雲錦一行人偽裝成押運普通貨物的商旅,混在漕丁之中,倒也暫時安穩。
然而,平靜之下,暗流湧動。
雲錦深知曹黨和北狄絕不會輕易放過她,水路也並非絕對安全。
她讓沈硯配置了不少防暈船、防水瘴的藥物分發給眾人,自己也強忍著不適,其實她並不擅水性,連日舟船勞頓,麵色顯得有些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時刻保持著警惕。
這日,船隊行至一段水流湍急、兩岸蘆葦叢生的河道。
天色漸晚,暮靄沉沉,河麵上起了薄霧,能見度頗低。領船的漕幫把頭吆喝著號子,指揮船隻小心通過險灘。
突然,前方引路的小舟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是落水聲!緊接著,數支火箭如同毒蛇般從兩岸茂密的蘆葦蕩中呼嘯射出,直撲漕船船帆和艙室!
“敵襲!保護貨物!”漕幫把頭驚怒交加,大聲呼喊。
漕丁們雖非正規軍,但也經曆過風浪,紛紛拿起武器準備迎戰。
但這次的敵人顯然非同一般!隻見十數條快艇如同離弦之箭般從蘆葦叢中衝出,艇上黑影幢幢,人手一把勁弩,箭矢密集如雨,瞬間就將船隊最外圍的幾條船射得千瘡百孔,多名漕丁中箭落水!
更有人拋出飛爪,勾住船舷,試圖強行登船!
“是水匪!”有人驚呼。
但雲錦和暗衛隊長一眼便看出,這些人身手矯健,配合默契,攻擊精準狠辣,絕非尋常水匪,分明是訓練有素的精銳偽裝!
“保護東家!”暗衛隊長低吼一聲,拔刀出鞘,率領眾暗衛迅速收縮,將雲錦和沈硯護在核心。
他們雖不習水戰,但個人武藝高強,不斷格擋開射來的箭矢,並將試圖攀爬上船的死士砍落水中。
雲錦強忍著眩暈和心悸,大腦飛速運轉。敵人有備而來,且占據地利,硬拚下去,漕船目標太大,遲早被擊沉!
她目光掃過混亂的河麵,注意到那些敵人的快艇雖然靈活,但為了追求速度,船體甚小,吃水很淺……
“火箭!用火箭射他們的快艇!”雲錦突然對漕幫把頭喊道,“他們的船小,沾火即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