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遠在數百裡外養傷的蕭辰,在昏沉中接到雲錦已安全入京並成功闖入宮門的消息,先是稍安,隨即又為她在虎穴中的每一步而揪心不已。
傷勢牽動,他猛地咳出一口瘀血,眼中儘是血絲與自責:“若非本王…”
“王爺,王妃正在做她必須做的事。”沈硯一邊施針一邊冷靜道,“您現在要做的,是儘快好起來。”
他剛剛收到了雲錦的密信,臉色凝重,開始默默準備返京的行裝。京城的風暴,已迫在眉睫。
皇宮大內,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曹黨耳目遍布,雲錦雖借太後之名入宮,但行動處處受限,根本無法接近皇帝寢宮乾清宮。
雲錦並未急躁。她深知此刻必須沉住氣。她先是依禮去拜見太後,言辭懇切,隻敘家常與北境風物,對皇帝病情隻表達擔憂,未露半分急切與疑竇。
隨後,她以探望舊日宮中女官為名,在有限的範圍內走動,實則不動聲色地觀察乾清宮外的守衛換防、人員進出情況。
通過青蚨組織早年埋下的幾枚暗棋,零碎的信息被秘密傳遞出來:陛下昏迷不醒,麵色時青時白,脈象奇特,時而微弱時而亢奮。
值守太醫皆由曹嶽親自指派,院正大人反而被排除在外。所有湯藥皆由曹黨心腹太監經手,藥渣會被立刻銷毀。
有宮女曾隱約聞到陛下吐納間有一絲極淡的異樣甜腥氣。
這些信息碎片在雲錦腦中飛速拚湊。她取出隨身攜帶的、沈硯留給她的驗毒銀針和幾種試毒藥劑,利用小太監偶爾帶出的一點點陛下漱口用的清水或汗巾上極細微的殘留物,進行小心翼翼的測試。
結果令人心驚!
銀針並未明顯變黑,但當雲錦將一種特製的藥粉加入樣本時,液體竟泛起一層詭異的、如同孔雀尾羽般的幽藍光澤,旋即消散。
這與沈硯檢測蕭辰所中箭毒時的反應,幾乎一模一樣!隻是似乎濃度和配方略有差異,導致症狀表現不同,但核心的毒理同源!
皇帝並非急病,而是中了與刺殺蕭辰同源的奇毒!曹黨竟歹毒至此,不僅通敵叛國,如今更是直接向一國之君下此毒手!
其篡逆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雲錦背心滲出冷汗,一陣後怕。如今,皇帝的性命危在旦夕,太醫院被控,天下能解此毒者,恐怕唯有對毒性已有初步了解的沈硯!
她正欲再次以密信催促,一名偽裝成宮內雜役的青蚨成員,竟冒險送來一封來自遠方的密信。信是蕭辰的筆跡,字跡因傷病和匆忙而略顯潦草,卻力透紙背:
「安抵京否?念之如狂,憂心如焚。吾傷無礙,已強行拔毒,不日即歸。京中險惡,萬事務必慎之又慎,保全自身為要。待我歸來,一切風雨,由我承擔。——辰」
字裡行間是壓抑不住的擔憂、刻骨的思念和急於趕回的迫切。他竟不顧自身重傷,強行拔毒趕路!
雲錦捏著信箋,指尖微顫,心中湧起一股酸澀與暖流交織的複雜情緒。他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哪怕自身遍體鱗傷,也要將她的安危置於首位。
她不能隻等待他的庇護。皇帝中毒,局勢瞬息萬變,必須立刻行動。
她迅速寫下密信,將皇帝中毒的確認消息和毒性的特征詳細寫明,以最高優先級發出,急召沈硯不惜一切代價,最快速度秘密入京!
同時,必須在沈硯到來前,設法穩住皇帝的病情,並找到曹黨下毒的證據。
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危機之中,她的頭腦反而異常冷靜清晰,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她心中醞釀。
次日,恰逢常朝。曹嶽以皇帝休養、攝政王未歸為由,意圖獨自把持朝議,進一步安插親信,推行利於己方的政令。
然而,就在朝會進行到一半,曹嶽黨羽正在洋洋自得之時,殿外忽然傳來清亮而極具穿透力的一聲:“攝政王妃,雲錦,請求覲見!”
滿朝文武皆是一驚,紛紛望向殿門。
隻見雲錦一身正式朝服,未施粉黛,麵色清冷,手持王妃玉牒,一步步從容走入金鑾殿。晨曦透過殿門照在她身上,仿佛為她鍍上一層凜然不可侵犯的光暈。
曹嶽眼中閃過一絲驚怒,隨即化為偽善的笑容:“王妃娘娘何時回京的?舟車勞頓,不在府中休息,為何來到這朝堂之上?此乃議論國政之處,恐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