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紀晨死死地盯著他,眼神裡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當年黎家倒台,‘晨曦’的人滿世界追殺我們這些核心財務!隻有你和我,手上掌握著黎家真正的資產憑證!我的,是加密的電子賬目,而你的,是那些老家夥最看重的地契、股權轉讓書,是能讓黎家東山再起的‘鐵證’!”
柳婉音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隱約猜到了什麼,但那個猜測太過黑暗,太過殘忍,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相信。
屏幕裡,柳弘文的身體像是被這番話釘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他臉上的每一條肌肉都在抽搐,那是一種極致的痛苦。
“他們找到了你。”紀晨的聲音低沉下去,卻比剛才的嘶吼更加陰冷,更加滲人,“他們抓住了你的軟肋。他們知道你老婆剛生了婉音,知道你怕死,知道你舍不得你那個所謂的‘家’!”
“所以,他們給了你一個選擇,對不對?”
“一個魔鬼的選擇。”
紀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近乎殘忍的笑意。
“交出我一家的藏身地點,他們就放你一條生路,讓你帶著那些‘鐵證’,像條狗一樣苟活下去。”
“或者……”
“我們兩家人,一起死。所有的證據,都跟著我們一起,變成灰燼。”
監控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柳婉音的眼淚,終於決堤了。
她捂著嘴,渾身冰冷,劇烈地顫抖著。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父親的噩夢,父親的恐懼,父親這二十年來日日夜夜的煎熬,根源竟然在這裡。
一個選擇題。
一邊,是同事,是戰友,是同鄉,是活生生的幾條人命。
另一邊,是自己和妻女的性命,以及……黎家複仇的唯一希望。
這是一個沒有正確答案的選擇題。無論怎麼選,手上都會沾滿洗不掉的血。
她的父親,選擇了後者。
他用紀晨一家的性命,換來了自己的苟活,換來了那些被他視若珍寶的“鐵證”,也換來了……二十年的人間地獄。
“我……”柳弘文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以為……我以為實物證據比電子賬目更重要……我以為隻要保住了那些東西,就一定能等到黎家沉冤昭雪的那一天……我以為……”
“你以為?!”紀晨猛地打斷他,發出一陣淒厲而尖銳的慘笑,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絕望。
“哈哈哈哈……你以為?柳弘文,你憑什麼以為?就憑你比我更‘忠心’嗎?”
笑聲戛然而止。
紀晨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冷。
他緩緩地,緩緩地,拉開了自己左臂的衣袖。
柳婉音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根本不是一條人的手臂!
手臂上,皮膚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坑坑窪窪,布滿了深褐色的、猙獰的烙印!一個個醜陋的圓形、方形的疤痕,像惡毒的圖騰一樣,烙滿了整條小臂,新舊交疊,觸目驚心!
“你以為我死了,對不對?”紀晨的聲音平靜下來,但這種平靜,比任何歇斯底裡都更讓人毛骨悚然。
“我命大,沒死在那場大火裡。但我被他們抓住了。”
“他們想從我嘴裡,撬出那份電子賬目的密碼。他們用燒紅的鐵塊,一塊一塊地,往我身上烙。”他撫摸著手臂上的疤痕,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貴的藝術品,語氣裡沒有痛苦,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