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經晚了。
他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顧不上渾身的劇痛,手腳並用地向前爬去。
身後的追兵被突如其來的多重警報搞得陣腳大亂,為他爭取到了寶貴的幾秒鐘。
他爬,瘋狂地爬,指甲在粗糙的地麵上劃出血痕也毫不在意。肺部火辣辣地疼,但他隻有一個念頭。
往前!
A13號站台!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個世紀。
就在他感覺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裡的時候,前方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透出了一絲微弱的光。
那光線很暗,帶著一股子陳腐的氣息,像是從墳墓裡透出來的磷光。
但那是光。
黎夜的眼睛被那光刺得生疼,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從地上掙紮著站起來,踉踉蹌蹌地,朝著那片死氣沉沉的光,衝了過去。
廢棄地鐵站台的入口,到了。
那光就像是從地獄的裂縫裡擠出來的一樣,陰冷、潮濕,帶著一股子鐵鏽和塵埃混合在一起的腐朽味道。
黎夜的肺像個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灼痛。他幾乎是靠著意誌力才沒讓自己再次癱倒在地,一步、一步,像是拖著千斤重的鐐銬,朝著那片死寂的光源挪動。
近了。
更近了。
他看清了,那是一個向下的豁口,像一張怪獸張開的大嘴,邊緣是參差不齊的混凝土和裸露的鋼筋。光,就是從這豁口深處透上來的。
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整個人順著斜坡就滾了下去。
天旋地轉。
身體和粗糙的地麵、碎石摩擦,每一寸皮膚都傳來尖銳的疼痛。他以為自己會就這麼摔死在某個角落,變成一具無人知曉的枯骨。
但預想中的劇烈撞擊沒有傳來。
就在他滾落到底的瞬間,一雙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托住了他的後背和肩膀,將他下墜的力道卸去大半。
“撐住!”
一個熟悉而沉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黎夜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因為劇烈的翻滾還在晃動,但他還是認出了那張臉。棱角分明,眼神銳利,下巴上帶著點來不及刮的胡茬,不是周海又是誰?
“老周……”
黎夜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他想扯出一個笑容,卻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彆說話。”周海的眉頭緊鎖,迅速將他扶到一根滿是塗鴉的柱子旁,讓他靠著坐下,“傷到哪了?”
黎夜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新鮮……不,是陳腐的空氣湧入肺裡,稍微緩解了那種窒息感。他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和後背,那裡被高壓電擊槍灼傷的地方,隔著破爛的衣服都能感覺到一股焦糊味。
“小傷……死不了。”
周海沒再多問,隻是從隨身的背包裡拿出一個急救包,動作麻利地剪開黎夜的衣服。當看到那片焦黑的、皮肉外翻的傷口時,他眼神一沉,但手上的動作依舊穩定。
“忍著點。”
冰涼的消毒噴霧接觸到傷口的瞬間,黎夜疼得渾身一哆嗦,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那是一種鑽心的疼,比剛才被壓在鐵板下還要難熬。
他咬著牙,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環顧四周。
這裡果然是A13號廢棄站台。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灰塵味,混雜著金屬的鏽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黴味。穹頂很高,但大部分照明都已熄滅,隻有幾盞應急燈還在苟延殘喘,發出昏黃的光,將整個站台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的氛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