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股子膩味,廉價雪花膏混著汗臭,直往鼻孔裡鑽。
誰?
誰在他身上?
“周秦,你醒了?”
女人聲音發膩,帶著點兒急切的喘息。
周秦一個激靈,腦子清醒過來!
這聲音!
他一把將身上的人推開,反手一抽!
“啪!”
屋裡回蕩著脆響。
“啊!”
女人尖叫一聲,捂著腮幫子滾到炕角,直勾勾地瞪他。
“周秦!你他娘的瘋了!敢打我?”
周秦撐著炕沿坐起,胸口悶得慌,一下下地鼓動。
炕那邊的女人,穿著件花布小褂,挨了打的那半邊麵頰迅速浮起紅印,唇邊隱約有血色。
劉菊香!
王大柱那個婆娘!
他怎麼會和劉菊香在一個炕上?
周秦打量著屋子。
泥巴糊的牆,頂棚粘著發黃的舊報紙,靠牆的木桌缺了個角,牆上還掛著一本翻開的舊黃曆……
一九八八年!
六月十三!
他不是死了嗎?
被王大柱那夥人堵在破廟裡,活活打死的,就因為他撞破了王大柱和劉菊香的醜事,還想著去揭發!
他回來了?
回到了十八歲!
回到了劉菊香這個女人上門勾引他,要拉他“幫套”的這一天!
上輩子,就是今天,他稀裡糊塗,就跟劉菊香滾在了一處。
也正是這一天,李大爺領著鄭蘇月上門,說是他爹娘過世前給訂下的娃娃親,女方是來認親的。
結果呢?
鄭蘇月撞見了炕上那不堪的一幕,哭著跑了!
從那天起,他周秦就成了全村人唾罵的對象,年紀輕輕就跟有夫之婦不清不楚。
鄭蘇月,那個他隻在相片上見過,卻惦念了許久的姑娘,就這麼被他自己給攪黃了。
周秦的拳頭攥得生疼,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
老天爺當真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劉菊香看周秦半晌不吭聲,隻當他被自己先前那股潑辣勁兒鎮住了,又試探著挪了過來,聲音放軟了些。
“周秦,剛才是你不對,打疼我了。”
她伸出手,想去碰周秦的胳膊,聲音發嗲。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就是……就是太急了,對不?”
“男人嘛,都一個樣,我還能不明白?”
她自認拿捏住了周秦。
“你看,大柱他一年到頭不著家,我一個女人,也難得很……”
“滾!”
周秦一聲斷喝,劉菊香嚇得一哆嗦。
“劉菊香,你還要點臉皮不?”
周秦指著她。
“你拿我周秦當什麼人了?王大柱不在家,你就跑來找我?”
“我周秦是收破爛的?你這種貨色,白送我都嫌醃臢!”
劉菊香被罵得臉上青一陣紫一陣。
她沒料到,平日裡瞧著蔫不出聲,甚至有些悶葫蘆的周秦,今天竟跟換了個人似的!
“周秦!你……你少給臉不要臉!”
劉菊香也來了火氣,兩手往腰上一掐。
“你算個什麼東西?窮得家裡耗子都不來,連個婆娘都說不上!”
“我樂意讓你沾點便宜,那是抬舉你!”
“你還敢罵我?信不信我這就出去喊,說你欺負我!”
“看到時候村裡人信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