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那尖得能劃破耳膜的聲音跟著就躥了出來,比郭建民的更讓人不舒坦。
“李大爺,您老平日裡對他多關照啊,他如今走運了,連口湯都不肯給咱們勻勻!”
“你們兩個都給我把嘴閉上!”
李大爺一聲悶吼,聽得出是真動了肝火。
“周秦他欠咱們家哪樣了?人家自個兒憑本事從山裡弄回來的兔子,樂意給哪個是人家的心意,不樂意給哪個,那也是人家的道理!”
“憑本事?”
郭建民喉嚨裡擠出一聲冷哼,滿是不信。
“他一個窮光蛋,能有什麼大能耐?依我看,還不是踩了狗屎運,瞎貓撞見了死耗子!”
周秦和鄭蘇月立在門外,院裡的話聽了個真真切切,兩人交換了一下視線,都有些不自在。
“周秦哥,要不……咱們換個日子再過來?”
鄭蘇月放低了聲音,輕輕提議。
“不必。”
周秦搖了搖頭,神色倒還算平靜。
“有些事情,早晚要碰上,躲是躲不掉的。”
他往前邁了一步,抬起手,叩了叩院門。
“李大爺,我,周秦。”
院子裡的吵鬨聲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子就沒了。
過了一小會兒,才聽見李大爺的聲音,帶著點兒意外的歡喜。
“是周秦來了?快,快進來!”
院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李大爺滿麵笑容地迎了出來,隻是那笑意底下,還壓著些未散儘的火氣。
“周秦,蘇月,趕緊的,屋裡坐。”
“李大爺,我過來給您送點東西。”
周秦揚了揚手裡拎著的野兔,兔毛上還沾著山裡的草葉子。
“這是我在山裡頭僥幸套著的,您老拿去嘗個新鮮。”
“哎喲,這如何使得……”
李大爺嘴裡客氣地推讓,臉上的歡喜卻遮掩不住。
“您老就莫跟我見外了。”
周秦沒容他多說,直接把兔子塞了過去。
“當初要不是您老出麵說和,我們小兩口這事兒也不能辦得這麼利索。”
郭建民從堂屋裡頭不緊不慢地踱了出來,一眼瞥見周秦手裡的兔子,那臉上的表情可真是五味雜陳。
“喲,這不是周秦兄弟嘛,來了?”
“建民哥。”
周秦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聽說你今兒個交了好運,在山裡頭弄回來不少兔子?”
郭建民臉上掛著笑,可那笑意壓根兒沒進眼底,話裡頭那股子酸勁兒,隔著老遠都能聞見。
“也就是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湊巧遇上了幾隻。”
周秦不卑不亢地回道。
“運氣?”
郭建民把這兩個字在舌尖上滾了一圈,慢悠悠地吐了出來。
郭建民陰陽怪氣地開了腔,那股子酸味兒幾乎要溢出來。
“有些人那運氣,真是擋都擋不住。”
“不像咱們,土裡刨食,累斷了腰也見不著個響兒,到頭來,啥好處沒有。”
話音剛落,劉芳扭著腰肢也從屋裡頭轉了出來。
她一眼就盯上了那隻肥兔子,臉上瞬間堆起一層假笑。
“哎喲喂,周秦啊,瞧你這孩子,太客氣了不是!”
“還專門跑這一趟,多不好意思。”
周秦隻淡淡應著。
“應該的。”
劉芳打量著周秦和鄭蘇月,嘴裡嘖嘖有聲。
“聽說你們小兩口,如今手頭寬裕得很呐。”
“可真是叫我們這些苦哈哈眼饞。”
她拉長了調子,話裡藏著針。
“哪像我們家,睜眼就愁這一家老小的吃喝,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鄭蘇月哪裡聽不出她話裡的尖酸刻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眉頭也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