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出，站在院門口，瞧著王桂蘭領著一幫婆娘氣勢洶洶地衝過來。王會計倒了台，他老婆不來鬨一場，那才叫怪事。
“王桂蘭，有話好好說，彆在人家門口撒潑耍渾！”李大爺撂下手裡的錘子，一步跨到周秦身前。
“李老頭，這事兒跟你半點關係沒有，你少在這兒倚老賣老瞎摻和！”王桂蘭一把將李大爺扒拉到旁邊，手指頭快戳到周秦的鼻尖，“周秦！你個黑心爛肝的狗東西，我家老王平日裡待你不薄，你怎麼就能下狠手坑他！”
鄭蘇月從屋裡出來，幾步就站到了周秦身旁。
周秦語氣平靜，眼神卻銳利：“王桂蘭，嘴巴放乾淨點。你男人乾了什麼，大家夥兒心裡沒數？”
“清楚個屁！”王桂蘭袖子一擼，那架勢恨不得當場撓花周秦的臉，“我家老王兢兢業業當了十幾年會計，一分一厘都沒貪過！就是偶爾記錯幾個工分，芝麻綠豆大的事兒，你就非要把人往死裡整！”
“偶爾記錯？”韓武在旁邊聽著，嗤笑出聲，“十幾戶人家的工分都記岔了，你家男人是眼瞎了還是心瞎了？”
王桂蘭被韓武一噎，更是火冒三丈，衝著他嚷：“韓武，你個憨貨懂個屁！我家老王那是為了大隊好！有些人不好好乾活，就該少記點工分，讓他們長長記性！”
這話一出，周圍看熱鬨的都炸了鍋。
李大爺一拍大腿：“好家夥！王桂蘭，你這是不打自招，承認你男人故意克扣工分了？”
王桂蘭這才驚覺失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嘴硬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周秦上前一步，目光逼人：“你剛才可是說得清清楚楚，你男人就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又咋樣！”王桂蘭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些不聽話的刺兒頭，就該好好治治！我家老王為大隊操了多少心，到頭來一點好處沒撈著，反倒被你們這些白眼狼給掀下台！這口氣我咽不下！”
跟著王桂蘭來的那幾個婆娘你看我我看你，顯然是沒想到她能把這種話都給禿嚕出來。
“桂蘭，你可彆瞎咧咧。”其中一個婆娘壓低了聲音勸，“這事兒它……”
“我瞎咧咧什麼了！”王桂蘭一把甩開那婆娘的手，嗓門拔得更高，“我家老王當會計這些年，哪回分糧分東西不是先顧著那些困難戶？哪回修路蓋房他不是衝在頭一個？就因為管了點不該管的事，你們就要把人往絕路上逼！”
“管了不該管的事？”鄭蘇月再也聽不下去，聲音清亮：“王桂蘭，你摸著良心說！你男人跟劉菊香那點破事，全村誰不知道？這也叫管事？”
王桂蘭給噎得臉皮發紫，惱羞成怒：“鄭蘇月，你個小浪蹄子，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我家老王跟劉菊香那是……那是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李大爺氣得胡子都吹起來了，“王桂蘭，你還要不要臉！什麼工作需要到人家炕上去？”
“你……你們血口噴人！”王桂蘭指著李大爺，手抖得跟篩糠似的，“我家老王是正經人，從來沒乾過那種丟人現眼的事兒！”
“沒乾過？”周秦一聲冷哼，“那天晚上李二麻子闖進我家，你男人跟劉菊香在祠堂裡嘀咕什麼，我可聽得真真兒的。”
王桂蘭像是被人兜頭澆了盆冷水，哆嗦著：“你……你胡唚！”
“我胡唚？”周秦從懷裡摸出個小本子，揚了揚，“我都記著呢。你男人說什麼‘老子不顧往日情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還有什麼‘咱們倆的底細他一清二楚’，這些話，要不要我當著大夥兒的麵，一字一句念出來？”
圍觀的村民越聚越多，嗡嗡的議論聲更響了。
“哎喲，原來真有這檔子事兒……”
“我就說王會計瞅劉菊香那眼神，早就不對勁了！”
“嘖嘖，王桂蘭這是來找場子，反倒把自己男人的底褲都給扒了！”
王桂蘭聽著這些戳心窩子的話，腦子“嗡”的一聲，徹底炸了，瘋了似的撲向周秦：“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跟你拚了！”
李大爺眼疾手快，一把薅住王桂蘭的胳膊：“瘋婆子！光天化日你想打人不成！”
“放開我！”王桂蘭拚命掙紮，“周秦，你毀了我們家，我饒不了你！”
“我毀了你家？”周秦身板挺直，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王桂蘭，是你男人自己造的孽，怨不得旁人。他要是行得正坐得端，我周秦能把他怎麼樣？”
“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王桂蘭一屁股墩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我家老王為了這個大隊，起早貪黑，累死累活，到頭來落得個被趕下台的下場，還要受這份奇恥大辱！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吧！”
跟她一起來的幾個婆娘一看風向不對，趕緊上來拉勸：
“桂蘭，桂蘭！差不多得了，咱先回去，這事兒鬨大了，對誰都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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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呢……”
“桂蘭姐，你先消消氣，消消氣……”
“冷靜個屁！”王桂蘭猛地從地上彈起來，甩開眾人，手指幾乎戳到周秦臉上：“我告訴你們，這事兒沒完！周秦，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去公社告你們去！”
她又豁然轉身，指著所有看熱鬨的村民，聲音尖利：“還有你們這些沒良心的白眼狼！我家老王啥時候虧待過你們？啊？現在倒好，一個個都幫著外人欺負我們家！我呸！”
李大爺氣得脖子都粗了：“王桂蘭，你嘴巴放乾淨點！周秦咋就成外來戶了？他在咱村紮根多少年了！”
“住再久也是個外來的！”王桂蘭嗓子都喊啞了，手指頭亂點，“你們一個個都被他灌了迷魂湯，看不清他的狼子野心！他就是個攪家精，存心來禍害咱們石古大隊！”
話音未落，人群後頭響起一聲斷喝，聲如洪鐘：
“王桂蘭，你在這兒撒什麼野！”
人群呼啦一下讓開條道，郭衛民沉著臉，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郭衛民站定，視線在院裡眾人身上一掃，最後釘在王桂蘭臉上。
“衛民叔。”周秦略一頷首。
“衛民！”王桂蘭瞧見郭衛民，像是溺水的人撈著了根木頭，急忙撲過去，“你可算來了！你快給評評理，周秦他們合夥欺負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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