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沒有說話,他拿過妻子手裡的襯衫,扔到一邊。然後,把她冰涼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慢慢搓熱。
“以後,彆乾這個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穿著舒服,扔了可惜。”鄭蘇月輕聲說。
“蘇月。”周秦看著她,“我們以後,不會再過苦日子了。”
鄭蘇月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今天,把孫大海拿下了。”周秦緩緩地說,“用的是不怎麼光彩的手段。”
“我讓馬東明去當那把刀,讓他手上沾血,把他徹底綁在我的船上。”
“我還給了他一套房子,收買人心。”
他很少跟鄭蘇月說這些事,但今天,他想說。
他想讓妻子知道,她丈夫的手,並不乾淨。
鄭蘇…月聽完,沒有絲毫的驚訝和指責。
她反手,握緊了周秦的手。
“你做這些,是為了這個家,對不對?”
周秦的心,猛地一顫。
“是。”
“那就行了。”鄭蘇月站起來,幫他理了理衣領,“你在外麵蓋城,我在家裡守著你。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信你。”
周秦一把將她攬入懷裡,緊緊地抱著。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平複他心中那些因為權謀而滋生的戾氣。
“蘇月,我跟雷工商量了。新城區的規劃裡,要建一所最好的學校,從幼兒園到高中。還要建一座最現代化的醫院。”
他抱著妻子,在她耳邊輕聲說。
“我要我們的兒子,以後就在我們自己建的學校裡讀書。我們一家人,都要健健康康的。”
他把那宏偉的,冰冷的城市藍圖,化作了最溫暖的,關於家的承諾。
鄭蘇月的眼睛裡,泛起了淚光。
她抬起頭,在周秦的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好。”她笑著說,“等學校蓋好了,我去報名當老師,好不好?”
周秦看著妻子那燦爛的笑臉,點了點頭。
“好。”
周秦的命令,就是王老四的聖旨。
自從周秦讓他整合整個安陽的運輸行業之後,王老四整個人就像是被打了雞血。
他不再是以前那個隻知道帶著車隊蠻乾的包工頭。
他開始學著用腦子。
他把周秦對付下河村和紅星廠的那一套,學了個七七八八。
對那些小車隊,他先不談兼並,而是談“合作”。
“兄弟,你那幾台破車,一天累死累活能掙幾個錢?加入我們‘新城運輸公司’,車還是你的,人還是你的人。我們給你提供穩定的貨源,統一的調度,還有全安陽最低的油價和維修保養!”
“你什麼都不用操心,每個月坐在家裡數錢就行。我們拿大頭,你拿小頭。但我們吃肉,保證讓你跟著喝湯,而且是濃湯!”
對那些猶豫不決的,他就用韓武那天在工地門口立威的法子,殺雞儆猴。
他找了幾個不長眼的小刺頭,讓手下的兄弟,把他們的車胎全紮了,發動機裡灌上沙子。
第二天,再提著果籃上門“慰問”。
“哎呀,兄弟,你看這事鬨的。安陽現在這地麵上不太平啊。還是加入我們公司安全,以後有哥哥罩著你,看誰還敢動你的車!”
胡蘿卜加大棒。
一套組合拳下來,不過半個月的功夫,安陽縣百分之八十的個體運輸戶和小型車隊,都被他“整合”了進來。
王老四的“新城運輸公司”,像滾雪球一樣,迅速膨脹成一個擁有上百輛卡車的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