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被他們視為野種,視為可以隨意拿捏的鄉下泥腿子,他……他怎麼會知道?
“你……你到底是誰?”
秦峰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顫抖和驚駭。
周秦沒有回答他。
他轉身,拿起那把鐵鍬,走到主席台的邊緣,對著台下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惶恐不安的眾人,朗聲說道:
“各位來賓,各位朋友。”
“剛才,隻是一個小插曲。現在,我宣布,奠基儀式,圓滿結束!”
“新城區的建設,從現在開始,正式啟動!”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了整個會場,清晰而有力,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台下,先是片刻的寂靜,隨即,爆發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熱烈的掌聲。
馬東明帶頭,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在鼓掌,他看著周秦那並不高大的背影,隻覺得那是一座自己永遠需要仰望的高山。
劉向前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看著台上那個已經失魂落魄的秦峰,再看看從容自若的周秦,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知道,自己今天,親眼見證了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而周秦,贏了。
贏得乾淨利落。
秦峰失魂落魄地被他的保鏢架著,幾乎是狼狽地逃離了主席台,鑽進了那輛黑色的紅旗車。
車隊來時氣勢洶洶,走時卻倉皇如喪家之犬。
一場足以顛覆安陽縣政局的風暴,就這麼被周秦輕描淡寫地化解於無形。
周秦走下主席台,鄭蘇月已經抱著孩子,在台下等他。
她什麼都沒問,隻是走上前,很自然地幫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領。
周秦握住她的手,對著她笑了笑。
“我們回家。”
他接過兒子,一家三口,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剛走了兩步,鄭蘇月的臉色突然一白,她捂住嘴,猛地彎下腰,乾嘔起來。
周秦的動作比所有人的思緒都快。
他把懷裡睡得正香的兒子,一把塞給旁邊的韓武,一步跨過去,穩穩地扶住了鄭蘇月搖晃的身體。
“怎麼了?”
他的聲音裡,那份剛剛麵對秦峰時的銳利和冰冷,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種沉到骨子裡的關切。
“沒事……就是有點反胃……”鄭蘇月擺了擺手,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乾嘔。
周圍的掌聲和議論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視線,都從那個狼狽離去的京城車隊,轉到了周秦和他妻子的身上。
馬東明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下主席台。
“周總工!嫂子這是……要不要馬上送醫院?”
“去縣醫院。”周秦沒有絲毫猶豫,他彎下腰,直接將鄭蘇月打橫抱了起來。
這個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這樣一個公開的,正式的場合,在省市領導和全縣乾部的麵前,這個剛剛還威勢無兩,把京城貴胄逼得倉皇逃竄的年輕人,此刻卻毫不顧忌地,將他所有的溫柔和緊張,都展現在了眾人麵前。
他抱著自己的妻子,大步流星地朝著自己的那輛伏爾加走去,仿佛周圍的人和事,都成了虛無的背景。
韓武抱著孩子,緊隨其後,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罕見的焦急。
“快!清出一條路來!”馬東明對著身邊的安保人員大吼,自己則一路小跑,衝到伏爾加車前,拉開了後座的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