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武第一個跳進壕溝,抄起一把鍬就乾了起來。接著,幾十個、上百個青壯年,紛紛回家拿上工具,投入到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
鄭蘇月得到消息時,正在院子裡晾曬衣服。她隻覺得心口一緊,肚子裡的孩子都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緊張,不安地動了一下。
她扶著腰,快步走到村口。當看到那黑壓壓的修路人群,和站在最前方指揮若定的周秦時,她那顆懸著的心,反而定了下來。
她的男人,在前麵頂著天。她不能讓他一個人扛。
鄭蘇月沒有去打擾周秦,她轉身就往村委會跑。她找到了村裡的幾個婦女隊長,把情況一說,聲音清亮而堅定。
“姐妹們,嫂子們!咱們的男人都在前頭拚命了,咱們不能在後頭乾看著!修路是體力活,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提議,全村的女人都動起來,從今天起,家家戶戶輪流做飯送水,讓咱們的爺們,能吃飽肚子,有力氣乾活!”
“蘇月說得對!”
“就這麼辦!我家今天就殺雞!”
“我家還有白麵,我這就回去和麵烙餅!”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石古村的後方迅速凝聚。
接下來的三天三夜,整個石古大隊變成了一座高速運轉的戰爭機器。
前線,周秦帶著幾百號漢子,不分晝夜地奮戰。火把照亮了整個山穀,號子聲、鐵鍬和石塊的碰撞聲,響徹雲霄。他們用最原始的辦法,肩挑手扛,一筐土、一塊石頭地往壕溝裡填。
後方,鄭蘇月挺著肚子,成了名副其實的“後勤總管”。她帶著村裡的婦女們,在村委會的大院裡支起了十幾口大鍋。熱氣騰騰的肉湯、管夠的白麵饅頭和玉米餅,還有大桶大桶的薑糖水,被一趟趟地送到修路現場。
孩子們也成了小小的運輸員,提著水壺,給自己的父親、叔伯們送去一口解渴的水。
全村人的心,前所未有地擰成了一股繩。
第三天傍晚,當最後一車石子被填平壓實,那條被毀壞的道路,終於重新貫通。它甚至比原來更寬闊,更堅實。
周秦站在路邊,看著負責運輸的老張,開著第一輛滿載磚塊的拖拉機,“突突突”地,穩穩當當地駛過新修的路段,他滿是泥汙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容。
人群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許多人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周秦穿過歡呼的人群,走向站在不遠處的鄭蘇月。
她正扶著腰,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靜靜地看著他。
兩人在喧鬨的人聲中對視,所有的辛苦、憤怒和喜悅,都融化在了彼此的注視裡。
然而,就在周秦走到她麵前,想要伸手抱抱她的時候,鄭蘇月臉上的笑容忽然一僵。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雙手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蘇月?怎麼了?”周秦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鄭蘇月抬起頭,臉色有些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她看著周秦,一字一句地開口。
“周秦,我想,咱們的念蘇……好像等不及要出來,看咱們打勝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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