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而是蹲下身,撿起了一根地上的鋼筋。
他用手指仔細地摩挲著鋼筋的切口,又拿到鼻子下聞了聞。
一股淡淡的機油味,和新切口特有的金屬腥氣。
他的心裡,瞬間就有了底。
“好。”周秦站起身,環視了一圈院子裡神色各異的村民,聲音陡然拔高,“偷盜我們合作社的集體財產,這是大事!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算了!”
他指著被按在地上的許秀容丈夫,又指了指那幾個外村的壯漢,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這事,不能私了!我們去新建的教學樓,把全村人都叫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這事掰扯清楚!如果真是他偷的,我周秦第一個把他綁了送去見官!可要是有人敢往我們石古村身上潑臟水,栽贓陷害……”
周秦的話頓住了,他的視線像刀子一樣,從刀疤臉和那幾個壯漢臉上一一刮過。
“那我周秦,今天就讓他橫著出這個村!”
這話說得殺氣騰騰,院子裡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分。
刀疤臉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顯然沒想到周秦會把事情鬨這麼大。但他們自忖人贓俱獲,又有恃無恐,當著全村人的麵把周秦的臉皮扒下來,效果更好。
“好!去就去!誰怕誰啊!”刀疤臉一口應下。
半個時辰後,石古村新建教學樓前的空地上,火把通明,擠滿了全村老少。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許秀容的丈夫被人推搡到場地中央,像個犯人一樣站著。
刀疤臉洋洋得意地把事情的“經過”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引得村民們議論紛紛,不少人看向許秀容丈夫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懷疑和鄙夷。
等他說完,周秦才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
他沒有看刀疤臉,而是麵向所有村民,朗聲問道:“李四!你出來!”
人群裡,李四愣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周總工,你叫我乾啥?”
“我問你,”周秦看著他,“今天晚上,從戌時末到子時初,你在哪裡?在乾什麼?”
李四撓了撓頭,老老實實地回答:“在磚窯啊!你不是讓我們幾個,偷偷試燒那批新配方的青磚嘛!許大哥也在,我們幾個一直都在窯口守著,一步都沒離開過!”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被按著的許秀容丈夫也猛地抬起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喊道:“對!我一直在磚窯!李四他們都能給我作證!我根本沒去過工地倉庫!”
刀疤臉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你……你們這是串通好了的!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撒謊!”
“撒謊?”周秦冷笑一聲,他舉起手裡一直拿著的那根鋼筋,高高舉起,讓所有人都看清楚。
“我們教學樓用的所有鋼筋,為了方便計算和施工,每一根的切口,都用紅油漆做了標記!這是我定下的規矩,韓武和所有搬運過的工人,都能作證!”
他頓了頓,聲音如同驚雷,在每個人耳邊炸響。
“我再問問大家,你們誰見過,我們工地的鋼筋,切口是沒有紅油漆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死死地盯住了那根鋼筋。
乾淨的,嶄新的切口,沒有任何顏色的痕跡。
真相,在這一刻,已經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