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渾然不用去看身邊之人是誰,對此刻的他而言,燕梁兩國的每一個軍士,都是該死的仇人。
魁梧的少年身形好似成年人,隻有當他抬起頭直視所有人的時候,才被人看清尚且青澀的臉龐。
隻是那種青澀此刻附加了更多的冷冽殺意,他在人群之中左衝右突,來回衝殺的騎兵竟是奈何他不得,硬生生被他殺出一片真空地帶來。
穆雲垂在眾人的聲聲呼喚中悠悠醒轉,意識恢複的瞬間穆雲垂幾乎被疼到再次昏死過去。
當他得知那險些殺了自己的無名人士還在軍陣中大殺特殺時,居然笑了:“這麼多人都拿不下他,看來不是我的問題,也不是我燕軍的問題。”
薑雲苦笑,穆雲垂也又歎了口氣,眸子黯淡道:“罷了,白來一趟,回吧。”
薑雲要與他同騎,他搖頭拒絕,硬撐著重回自己坐騎,下意識地去抽佩劍,卻發現佩劍正在前方那人手中,他用儘全身力氣喝道:“燕軍兄弟們,走了!”
燕軍聞言頓時從戰團中撤出,跟隨穆雲垂開始突圍。
姚修武立身在戰圈之外,靜靜地看著局勢的變化,副將告知燕軍已經在突圍撤退,姚修武淡淡道:“收攏我軍,先把這個乞憐軍給我殺了,穆雲垂隻剩下半條命,今天務必把他給我留下!”
梁國終究是要比燕國更加熟悉中原的情況,從副將的描述與梁泊的姿態上來看,姚修武準確猜這群趁火打劫的流民是什麼身份。
他今天依舊是信心滿滿,在獵殺穆雲垂之外,還要給那神出鬼沒、不勝其煩的憐人一個慘痛教訓。
梁泊見燕軍有撤軍逃離的態勢,哪裡肯放穆雲垂回去,梁賊今天可以不殺,但是燕賊今天必須要死,哥哥的頭七就要拿燕賊的頭顱來祭奠!
梁泊探手握住刺來的長槍,如他師父梁犢那般,連槍帶人遠遠拋了出去,翻身上了搶奪來的戰馬,依舊是目標明確地直奔穆雲垂。
疾馳而去,沿路竟是無人敢擋。
此二人如此之快就將混亂的戰圈衝出一道口子,姚修武頓時急切道:“追上,一個不留!”
“確實該一個不留!”
姚修武回頭看去,又有四個蒙麵大漢出現在後方,赫然便是救徒心切的梁犢、盧名義、仇天旭和熊韜四人。
四人始一出現,就將梁軍好不容易收攏起的陣營再次衝散,四人身後,零零散散的梁軍、燕軍,再無一個活口。
姚修武心下一沉再往後看去,好歹是隻有這四人。
姚修武的狠辣勁再次上頭,怒吼道:“全部殺死!”副將戰戰巍巍道:“先前的衝殺折損過半,現下兵士們氣力待竭,這四人比方才那少年還要可怕,少將軍,我們還是暫避鋒芒吧。”
“你說什麼?!”姚修武怒不可遏,副將的話在他聽來無疑是奇恥大辱,數百號稱精銳的青州邊騎,居然要對四人四馬暫避鋒芒,這若是傳揚出去,以後青州邊軍還如何立足?
念在這副將是自己哥哥的心腹的份上,姚修武強忍住一刀劈了他的衝動,提起自己的長槍囑咐道:“我去擋!你去追穆雲垂,帶不回來他,你也不用回來了!”
“給我死!”許是身邊層層護衛給了姚修武無儘膽氣,他對梁犢大喝,竟是直接麵對上了戰力最強者。
梁犢比梁泊更甚,出招更是狠辣,卻也更加沉穩,此刻幾乎要殺到了姚修武跟前卻如閒庭信步,完好無損。
梁犢看見悍不畏死衝來的少年將軍,不由地歎道:“現在小年輕真是不得了,一個個英雄不凡。”
話雖如此,他手下卻從不留情。事實上他此刻比姚修武還要著急,他帶領三人急切地想要從梁軍陣營中穿過去尋梁泊,大部已經撤回,剩下這四個“自家弟兄”要隨自己做點“自家私事”。
帶那不長腦子的徒弟回家。
不論是作為一部憐人的大當家,還是作為一個如師如父的長輩,梁犢都不能接受梁泊步梁淵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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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陰差陽錯之下姚修武如一條瘋狗見人就咬纏上了他們四人。
梁犢趕路心切,隨手便將這少年拍落馬下。
姚修武隻覺得自己好像被千軍萬馬從身體上踏過,當自己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已經從馬背上摔落在滾滾煙塵中。
很快他就被四周的軍士救起,內心的倔強再次支配了他的大腦,他悍不畏死地再次帶人向梁犢發起了衝鋒。
梁犢大刀都以砍得卷了刃,一把扔了出去瞬間砸倒一片,姚修武抓住這個空擋向他咽喉直刺而去。
梁犢隻手攥住槍杆,生生止住了一人一馬的前衝勁力。
這下由不得姚修武不服氣,他終於明白過來這幫子自己口中叫花子似的人物為什麼總也清剿不乾淨。
隻要有梁犢梁泊這種人存在,剿滅憐人注定是一場代價大到無法估算的戰鬥。
姚修武終究還是聰明,在梁犢攥住自己戰槍的刹那,知道自己已經喪失主動權,乾脆舍掉長槍,在眾人掩護下撤走。
梁犢再次注意到這少年將軍,這才意識到他就是這支梁軍的主將。
梁犢自然也咂摸出來姚修武絕非一般將種子弟,否則哪有統領數百如此精銳之師的可能?
念及此,梁犢尋徒的決心也不再堅定,縱然將這數百騎兵全部殺光,裡邊又能有多少真正的厥族人,可若是將這實打實的貴族子弟陣斬,梁犢都不敢想梁國某位高層該有多痛苦,自己又會報一個多麼大的仇怨。
“掩護我!”梁犢大喝一聲,其餘三人會意,他們在前開路,梁犢似梁泊一般腳踩馬頭,騰空而起,接連在數個馬頭肩頭上借力,竟然是穩穩落在姚修武身後。
“你是誰家子侄?”
姚修武驚恐得不敢回頭,不過回不回頭已經無所謂了。
這一日,在場的燕軍、梁軍都目睹了那不似人間的一幕;
壯碩無比的赤膊大漢將一人高高頭頂,而後生生撕成了兩半,如同下了一場雨,那大漢沐雨而狂。
青州戰報記載:大魏應永八年,青州都督姚萬重次子姚修武,死於憐人與燕軍勾結,戰至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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