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澹,作為前朝為數不多在本國身居高位的舊臣,一向是沒有朋黨的。
流水無意,落花也無情。
更多的是不敢。
充作了片刻司儀後便躲在一邊自顧自喝酒的老臣身旁,卻有人主動湊了上來。
已有三分醉意的老京官側頭看去,麵前之人頗為眼生啊。
不過這後生倒是生的蠻俊俏。
唇紅齒白,一張圓臉的少年笑道:“晚輩趙克,見過秦老爺子。”
秦澹恍然,四處望了望,搖晃著手指道:“你父親在那邊呢。”
我道是誰,原來是趙仲家的孩子。
秦澹與這些沒甚交情的門戶沒什麼好談的,乾脆喝酒。
趙克也不惱,識趣告辭。
又看到一旁的元保一眾人等,正巧目光直直對視上,趙克微笑點頭示意。
元保麵無表情,隻是點頭回敬。
符措認出他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了,怎麼還來湊這種熱鬨。”
元保聞言笑道:“把你大哥找來,所謂六小公侯,今天就到齊了。”
嚴時弱弱道:“趙小公爺好像沒來。”
元保默不作聲,符措失聲而笑:“這種熱鬨場麵,誰不來他都會來。他不像我大哥,除了練功房和戰場,誰也找不見。”
開陽郡公府,趙硯章;
英侯府,姚文意;
毅侯府,符枵;
厥侯府,趙克;
安侯府,元保;
威侯府,黎瓊。
所謂梁國六小公侯,今日已現其四。
除卻年齡最小的黎瓊尚無官身,其餘人有官職或軍職在身。
故而六人多有人公差在外,少有同處洛京之時。
當然,此六人也沒有同處洛京的必要,畢竟這不知從何處傳出的頭銜從未被官方承認認可過。
其中六人各自的恩怨也錯綜糾纏不清,不甚和氣。
更為隱晦的,還是因為威侯府的黎瓊,怎麼看都像是個湊數的。
趙克倒是不覺得自己招人煩,挪步到已從堂中撤下的黎瓊身邊,開口就不客氣道:“嘖,風頭無兩啊,我們這些正兒八經帶血緣的將種都要被蓋住了。”
黎瓊麵無表情道:“一生那麼長,誰人能沒有曇花一現的風光時刻?轉瞬即逝,小侯爺也容不下了嗎?”
趙克哈哈大笑:“我容不容得下不要緊,我是怕你心裡不舒服啊。馬上戰事又起,連這剛進門的野種都從了軍有機會建功立業,黎侯親生長子,卻隻能繼續在家賦閒,嘖,聞著心酸啊。”
黎瓊任憑他說什麼,自然不會與這位行事出了名的陰暗苟且的小侯爺當麵衝突,淡淡道:“小侯爺好意心領了,不過心酸的話就要少吃些醋了,至於黎瓊,樂得自在。”
趙克樂嗬嗬全盤接下:“那是,那是。”
今日該到場的人物都已出現完畢,堂上該走的禮儀也都走過。
趙一點頭恩準後,宴會正式開始,今日熱鬨進入頂峰,也宣告著散場的開始。
李遺依舊不得閒,被黎瑜督促著又去換下了一身乾練的衣服。
黎祥恪守著禮節,帶領他穿堂過巷在府中一個從未來過的僻靜所在見到了一桌貴客。
都不是生人,都是在鬥獸場上有過一麵之緣的人物。
趙一笑著衝李遺招招手,李遺手持酒杯走上近前。
趙一麵前卻無杯無盞,而是放著一口粗糙的瓷碗,盛滿了清冽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