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秋不顧一切地帶人折返回此地,失魂落魄地在屍山血海中尋找那些熟悉的身影。
期望快點尋到他們的下落,又不敢想真的尋到了屍身又該如何。
首先尋到的是符措的無頭屍體。
那衣著再熟悉不過,麻秋掰開屍體的手掌仔細分辨,懸著的心徹底死掉了。
是六公子沒錯。
“大公子呢?”麻秋的語氣出奇地平靜。
匆匆衝他跑來的兵卒欲言又止。
麻秋心如死灰:“帶路。”
跪倒在那副獨一無二的甲胄屍體前,麻秋無聲垂淚。
無需確認,常年追隨大公子左右,縱使頭顱不在,這副身軀也絕不會錯。
符傖血肉模糊的段首處血跡未乾,令人作嘔的截麵中露出一截慘白的頸椎骨。
麻秋顫抖著雙手割下自己的披風遮蓋住符傖最後的一絲體麵。
軍司馬匆匆趕來,言語中帶著一絲慶幸道:“都尉,找到鏗公子了,他還活著!”
麻秋木然的點點頭,轉過頭直接跪倒在麵無血色的符鏗麵前:“七公子,末將死罪!”
不知怎麼撿回一條命的符鏗木訥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著那兩具無頭死屍,目光緩緩向下瞅見了跪在自己麵前的麻秋,最終落在其腰間的佩刀上。
抽出那把戰刀,順手丟在其主人麵前。
符鏗緩緩轉身,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遠了。
麻秋一直低著頭看那把生死與共的戰刀,良久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軍司馬道:“收斂各家屍體,全部送回洛京,一路上務必保護好七公子的安全!不能再出事了!”
至於此間更多的真相,不是也不需要麻秋去考慮的了。
軍司馬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重重單膝跪倒在地,恭恭敬敬行了軍禮,頭也不回地追符鏗去了。
任憑麻秋撿起自己的佩刀,自刎謝罪。
主辱臣死,沒有道理的天大道理。
一日之後,儘皆縞素的一百羌騎護送著更加冗長的停靈隊伍回到了少葛鎮。
隨著符傖帶人傾巢而出,少葛鎮已經是一如往常的空城一座。
打頭的符鏗好奇地打量著怪異的城頭。
定睛認出了那些隨風搖擺的奇異物件,怪叫一聲,兩眼一黑從馬上栽落下去。
那是死不瞑目的數十顆頭顱,居中的就是符家二子和那嚴時胖子!
悠悠醒轉過來的符鏗果斷下令,不做停留,將所有屍首收斂,不做停留,直接穿城而過。
消息先於人馬回到洛京,平靜未久的京城這次是徹底炸開了鍋。
毅侯府迅速派出一隊人馬,直奔野望關,接應靈柩隊伍。
凡是有年輕人物出京的家族,莫不是心驚膽戰,祈禱自己的優秀後輩莫要躺在那回洛京的行車隊伍當中。
與範栓柱硬撼了一拳,倒退出去五六步的趙硯章在牆角站穩身形。
範栓柱難得今日有好心情跟自己練手,趙硯章眼神熾熱:“再來!”
管家罕見的難以保持鎮定,甚至忘記了趙硯章的叮囑,失聲叫道:“公子!公爺讓你馬上去見他!”
趙硯章愣了愣神,自己父親自鎖門關戰事之後一直在豫北守備,前些陣子隨著厥侯英侯奔赴豫青二州邊界征討憐人,才低調返回洛京。
除了進宮麵見君皇外,就一直呆在後院中,甚至連趙硯章都不曾召見。
今日怎的突然要見自己?
揩掉額頭汗珠,顧不得更換衣物的趙硯章紮好腰帶還沒走出環廊,迎麵就與父親撞上了。
看到兒子還活蹦亂跳在自己眼前,開陽郡公趙溱大鬆了一口氣,卻是轉身就走:“沒事了,繼續忙你的吧。”
一頭霧水的趙硯章立在原地與管家大眼瞪小眼。
直到親信送來洛京城外的消息,趙硯章瞳孔都不禁放大,倒吸了一口涼氣,終於明白過來父親為什麼要在這時候親自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