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李遺了無遺憾閉上眼睛。
無儘的疲累傳入腦海,靜靜等待長毛洞穿自己身體的解脫。
向後傾倒的身體卻被人猛地一把揪住,李遺睜開眼睛發覺已經被甩在了顛簸的馬背上。
身旁另一人正是本應接應眾人撤退的餘蕭。
李遺了然,眼見事敗,吳迪餘蕭兩人必然是沒有獨自逃生,定是偷盜了戰馬,伺機前來營救。
餘蕭左衝右突,終於找見了淤血搏殺的譚閒,駕馬蠻橫衝撞過去,一把拉起譚閒,三人一馬艱難突圍。
李遺連忙喊道:“梁泊呢?”
“有吳迪呢!”餘蕭忙不迭道。
三人一馬十分擁擠,譚閒確認了李遺確實沒有了坐起身作戰的力氣,乾脆一屁股坐在了他背上,雙手持刀,艱難殺出一條血路。
“譚閒我問候你大爺!”李遺吃痛,一直罵道幾人終於衝殺出了大營。
身後追兵緊咬不放,餘蕭慌不擇路顧不得與吳迪約定的路線,一頭向南紮進了敵人防守薄弱的地方。
大營之中,脖頸處纏繞著厚厚的繃帶依然滲透出斑斑血跡的趙桐,不顧醫師阻攔,強行闖入了中軍大帳。
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上,虛弱、憤恨、不解交織。
可看到心力交瘁的父親的那一刻,擁堵在胸口的質問卻說不出口了。
知道兒子來意的趙仲憐愛地查看了兒子的傷勢,心疼之色不加掩飾。
卻還是冷聲嗬斥道:“你們所謂的六小公侯,除了那個姚文意,其餘幾個但凡有一個像今天那些年輕人的,大梁也不至於內憂外患到今天這個地步!”
“那父親你為何還要放他們走?!尤其是那個黎瑕!那可是黎瑕!應該已經死在鎖門關的黎瑕!明明一輪箭雨就能全部留下,為什麼還是讓他們全都跑了!”
趙仲眼中的慈愛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
“這裡的防線不會安靜了,明天你就帶上軍報,和元家那小子一塊,回洛京去,給家裡帶封信,讓你二弟來幫我。”
聽出話外之音的趙桐更加焦急:“父親,您是要放棄孩兒了?!”
趙仲認命般歎了口氣,揮手摒退左右,疲聲道:“自你幼時起,所有人都覺得你是我繼承人的不二人選,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一直把你帶在身邊。老二的野心要比你大得多得多我都一直視而不見。可你太讓我失望了。”
“老一輩的打天下,隻是開了個頭,你們這代人勢必還要接著打下去,而且你們要比我們更難。你們不但要能帶兵,會衝鋒,會打仗。還要洞悉人心,學會虛與委蛇舉重若輕,打打殺殺是莽夫的事情,英雄要做的是勾心鬥角!”
趙仲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父親與自己打開天窗說這些話意味著真正的交底,也意味著,自己真的出局了。
趙桐無法消化今晚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摸摸脖頸處的傷痕。
自己豁出命去證明自己給父親看,原來還是錯了?
一眼就看出趙桐並未領會自己話中之意,趙仲略有遲疑,道:“那你猜猜,我為什麼不置他們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