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豆腐香引客·傻妞當掌櫃
頭天夜裡泡的黃豆漲得胖乎乎的,傻妞娘撈出來時,竹籃裡沉甸甸的,豆粒滑溜溜的,沾著水珠在燈下泛光。楊永革蹲在石磨旁擦石頭,傻妞早按捺不住,挽著袖子候在一旁,手裡還攥著個木瓢:“啥時候磨?我胳膊都癢癢了。”
“等水燒開。”楊永革往灶膛裡添了把柴,“磨出漿得趁熱煮。”
傻妞爹抱著口大鐵鍋進來,是村裡鐵匠打的,比尋常鍋大兩圈,鍋底還帶著黑黢黢的鏽:“借了王鐵匠家的鍋,夠不夠?”楊永革剛點頭,院外又傳來動靜,趙老實扛著口更大的鍋進來,鍋沿都快蹭著門框了:“我家這口也給你搬來了!淑琴說多煮兩鍋,讓村裡人都嘗嘗鮮。”
天剛蒙蒙亮,石磨就轉起來了。傻妞扶著木柄,腰杆挺得筆直,推得又穩又勻,石縫裡很快滲出乳白的漿,順著槽子往底下的陶盆裡淌,咕嘟咕嘟響,像熬著的蜜。楊永革蹲在旁邊添黃豆,時不時往磨眼裡兌點溫水,漿水越淌越稠,香得灶房裡的貓都蹲在門檻上直蹭爪子。
“這水咋是白的?”傻妞娘往陶盆裡瞅,伸手蘸了點嘗,“甜的!”
磨到日頭偏東,竟攢了五大桶漿。楊永革找了塊乾淨的粗布,四角拴在木棍上支成個布兜,把漿往裡倒,濾掉豆渣——布兜往下墜著,乳白的豆漿慢慢往下滴,滴在大鐵鍋裡,聚成汪清亮亮的水。
“該燒火了。”楊永革往灶膛裡塞柴,火“劈啪”竄起來,舔著鍋底。傻妞蹲在灶前看火,眼睛瞪得溜圓,見豆漿慢慢冒起小泡,趕緊喊:“開了!開了!”
“彆慌。”楊永革拿個長柄木勺慢慢攪,“得小火慢煮,不然要糊。”煮了約莫兩刻鐘,豆漿的香飄出半條村,院門口漸漸聚了人,都是聞著香來的,扒著籬笆往裡瞅:“傻妞家煮啥呢?這麼香!”
趙老實擠進來瞅:“這就是豆漿?”伸手要嘗,被楊永革攔住:“得點鹵才能成豆腐。”他從懷裡摸出個小布包——是前幾天托趙老實去鎮上藥鋪買的石膏,研成了粉,“撒進去攪勻,等涼了就凝了。”
石膏粉撒進熱豆漿裡,楊永革拿勺慢慢推,沒一會兒,鍋裡的漿就凝出了嫩黃的絮,像雲絮浮在水裡。“成了!”他往灶裡添了點柴,“再燜半個時辰。”
院裡早圍滿了人,老的少的擠了半院,都盯著兩口大鐵鍋。有個半大孩子忍不住,伸手就往鍋沿夠,想撈點絮嘗嘗,被他娘拍了手:“沒規矩!等人家楊大哥說能吃再動!”
傻妞守在鍋旁,像護著寶貝,誰往前湊就瞪誰:“我男人說等會兒!”
好不容易燜夠了時辰,楊永革找了兩塊乾淨的木板,往鍋裡一壓——水順著鍋縫往外淌,絮漸漸凝成了塊,白嫩嫩的,托在布上顫巍巍的,像塊軟玉。“這就是豆腐!”他喊了聲,院裡人都“呀”地驚歎起來。
有個大娘伸手摸了摸:“軟乎乎的,能吃?”直接揪了塊往嘴裡塞,嚼了兩口眼睛亮了,“甜的!比煮黃豆香!”這下其他人也忍不住了,伸手就往布上抓,你一塊我一塊,沒一會兒就抓去小半塊。
“彆生抓!”楊永革趕緊攔,“等放涼了切成塊,炒著吃更香!”
正亂著,村外傳來馬車軲轆聲,一輛半舊的馬車停在院門口,下來個穿綢緞褂子的中年男人,身後跟著個夥計。“聽說這兒有新鮮吃食?”男人往院裡瞅,鼻子使勁嗅了嗅,“好香!”
“是鎮上‘聚福樓’的王掌櫃!”有村民認出來,“他咋來了?”
王掌櫃擠進來,見眾人圍著豆腐抓著吃,也伸手捏了塊嘗,嚼完眼睛瞪得溜圓:“這叫啥?咋這麼嫩?”
“叫豆腐。”楊永革擦了擦手,“剛做出來的。”
“我全要了!”王掌櫃拍著大腿,“多少錢?我給!”又轉頭對夥計說,“去把馬車上的銀子拿過來!”
傻妞眼睛一亮,拽著楊永革的袖子:“銀子!”
楊永革也愣了,沒成想還真有人買。王掌櫃的夥計遞過來個小布包,打開一看,裡頭躺著三錠銀子,白花花的閃眼。“這些夠不?”王掌櫃問,“不夠我再讓夥計回去取!”
“夠了夠了!”傻妞爹趕緊擺手,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王掌櫃又說:“以後你家的豆腐我全要了!我給你拉黃豆來,多少都行!咱立個契,我每月來拉三回,咋樣?”
楊永革還沒應聲,傻妞先喊:“行!”她搶過銀子往懷裡一揣,“以後豆腐都給你!”
王掌櫃笑著點頭:“爽快!我明兒就派馬車拉黃豆來!”又叮囑夥計,“把這兩鍋豆腐都裝上車,小心點彆碰碎了!”
村裡人看著三錠銀子,都眼饞得不行,七嘴八舌地說:“傻妞家發了!”“這豆腐竟能換銀子!”
等王掌櫃走了,傻妞抱著銀子不肯撒手,往炕席底下一塞,拍了拍:“我的!”又轉頭對她娘說,“娘,咱彆自己磨了,請兩個壯勞力來!我要當掌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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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永革被她逗笑了:“你當掌櫃的?你知道掌櫃的乾啥不?”
“知道!”傻妞梗著脖子,“就是管銀子!管乾活的!”她往院裡瞅,“明兒我就去挑人!”
第二天一早,傻妞真站在村口老槐樹下喊:“要乾活的!磨豆腐!一天十錢!”村裡的小夥子們一聽,都湧了過來,圍了一圈。
“得挑有勁的!”傻妞叉著腰,往村頭那塊大青石指——是她以前練力氣用的,足有兩百斤重,“誰能把它搬到曬穀場,就雇誰!”
小夥子們都炸了鍋,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有個高個子捋起袖子就去搬,憋得臉通紅,石頭隻動了動。又有個壯實的上去,也沒搬動。最後是個矮墩墩的後生,看著不起眼,蹲下身抱住石頭,“嘿”地一聲竟真把石頭抱了起來,往曬穀場走了兩步。
“就你了!”傻妞拍手,又挑了四個能搬動石頭的,“你們五個,明兒來我家乾活!”高個子不服:“我比他高!為啥不選我?”傻妞白他一眼:“高有啥用?搬不動石頭!矮的好管!”
楊永革站在一旁笑,沒成想她還真有主意。等挑完人,傻妞又拽著五個後生往石磨旁站,從頭上拔下根簪子,往自己指尖一劃,擠出滴血:“你們得發誓!不把做豆腐的法子說出去!說出去就爛舌頭!”
五個後生愣了,也趕緊學她的樣,紮破指尖發誓。傻妞這才滿意,從懷裡摸出幾文錢:“這是定金!”
楊永革越看越覺得好笑,拉著傻妞說:“走,帶你去鎮上買新衣裳,掌櫃的得穿體麵點。”
到了鎮上,傻妞瞅見啥都新鮮,在布莊裡挑了件棗紅的綢褂,又要了條青布褲,穿上站在鏡子前轉,美得直笑。路過鐵匠鋪,她又盯著口大鐵鍋不走了——那鍋比趙老實家的還大,足有三尺寬。“我要這個!”她指著鍋喊。
掌櫃的笑著說:“這鍋沉,得用馬車拉。”傻妞沒說話,蹲下身抱住鍋沿,“嘿”地一聲竟把鍋背了起來,往村外走。楊永革趕緊跟上去,一路引得路人直瞅,都驚得張大嘴:“這姑娘力氣咋這麼大!”
回到村裡,傻妞把鍋往院裡一放,“咚”地一聲震得地都顫。五個後生正等著乾活,見她背回口大鍋,都嚇了一跳。“以後就用這鍋煮漿!”傻妞叉著腰喊,“都聽我的!”
正說著,王掌櫃的馬車到了,拉來滿滿兩車黃豆,袋口紮得緊實。“楊兄弟,傻妞掌櫃的!”王掌櫃跳下車,笑著拱手,“黃豆拉來了!”
傻妞一聽“掌櫃的”三個字,臉都笑開了花,往屋裡喊:“娘!給王掌櫃倒茶!”又轉頭對五個後生說,“快搬黃豆!輕點!”
楊永革靠在門框上,看著傻妞踮著腳指揮後生搬黃豆,看著她把銀子小心翼翼地鎖進木匣子,突然覺得——這哪是傻妞?這分明是塊當掌櫃的好料子。灶房裡的石磨又轉起來了,“咯吱咯吱”響,混著傻妞的吆喝聲,竟比啥都好聽。
風從院門口吹進來,帶著豆漿的香,也帶著點傻妞身上的皂角香。楊永革摸了摸兜裡給傻妞買的花釵,笑了——往後的日子,怕是要被這位“傻掌櫃”管得服服帖帖的了,不過這樣,倒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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