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銀錠落炕·日子起新煙
入了春,日頭一天比一天暖,院牆角的野菊冒出嫩黃的芽,傻妞家的豆腐坊也跟著添了新氣。五頭黑驢輪換著拉磨,石磨“咯吱咯吱”轉得不停,漿水順著木槽淌進陶缸,泛著乳白的光,連空氣裡都飄著豆香。
傻妞算完賬,把最後一錠銀子往炕桌上擺,湊成整整齊齊的一小堆,陽光透過窗欞照上去,白花花的晃眼。“整整一百二十兩了!”她扒拉著銀錠子笑,指尖蹭過冰涼的錠麵,又趕緊用布巾蓋住,“得藏嚴實點,彆讓賊惦記。”
楊永革正蹲在灶房邊看夥計蒸米粉,蒸籠裡的米香混著蒸汽往上冒,裹得人暖融融的。“藏啥,”他回頭笑,“真要偷也偷不走——現在院裡天天有夥計守著,狗剩他們夜裡還睡在工棚。”
狗剩正蹲在磨旁添黃豆,聞言接話:“掌櫃的放心!誰來偷銀子,我一石頭砸他腚!”他去年冬天練扔石頭,準頭又精進了,院裡的粗布幌子被風吹歪了,他撿塊石子“嗖”地扔過去,正中幌子繩,幌子“嘩啦”落回原位。
傻妞被逗笑了,卻還是把銀錠子往炕席底下塞,塞得深了又拍了拍:“小心駛得萬年船。”她湊到楊永革跟前,往蒸籠裡瞅,“這米粉今兒送聚福樓?王掌櫃昨兒派人來說,要多要十斤,說是有城裡的客人來。”
“嗯,讓二柱趕牛車去送。”楊永革往米粉上撒了點堿麵,“加了這個,米粉更筋道。”他擦了擦手,“對了,昨兒跟你說的做醬豆腐的事,你跟嬸子說了沒?”
“說了!”傻妞眼睛亮了,“我娘說行!她還說,以前在兵營時,見過夥夫做過,就是忘了咋弄。”
“不難。”楊永革往缸邊指,“把老豆腐切成方塊,晾兩天,再往醬缸裡泡,泡上半個月就能吃。王掌櫃說了,要是能做出醬豆腐,他按斤收,價錢比鮮豆腐貴兩倍。”
傻妞一聽更來勁了,拽著她娘就往缸邊跑:“娘!咱現在就做!”
傻妞娘正往陶盆裡倒豆渣——豆渣能喂驢,也能摻玉米麵蒸窩窩,一點不糟蹋。“急啥,”她笑著拍開傻妞的手,“得先把醬缸刷乾淨,還得買鹽和花椒。等二柱從鎮上回來,讓他捎點回來。”
正說著,院門口傳來牛車軲轆聲,二柱趕著車回來了,車鬥裡空著,隻放著個布包。“掌櫃的!楊大哥!”他跳下車就喊,“王掌櫃讓我帶話,說城裡來的客人嘗了米粉,要訂五十斤!還問能不能做甜口的,放桂花的那種。”
“能!咋不能!”傻妞拍胸脯,“桂花咱後山有!去年秋天我還摘了曬著呢!”她轉身就往廂房跑,沒多久抱出個布包,裡頭是曬乾的桂花,黃澄澄的,香得人直咽口水。
楊永革往米漿裡摻了點桂花糖,攪勻了倒在蒸籠裡。蒸出來的米粉透著淺黃,裹著桂花的香,傻妞捏了根嘗,甜得眯起眼:“比pain的好吃!”
“啥是pain?”狗剩湊過來問。
“就是沒放桂花的!”傻妞白他一眼,又往楊永革手裡塞,“你嘗嘗!”
楊永革咬了口,米香混著桂花香,確實清爽。“就這麼做,”他點頭,“五十斤,明兒一早讓二柱送去。”
二柱又從布包裡掏出個紙包:“王掌櫃還讓我帶這個,說是給楊大哥的。”紙包裡是張紙條,上麵寫著幾行字,是王掌櫃的筆跡:“楊兄弟,城裡客人是縣太爺的親戚,說米粉好,想讓縣裡的飯館也來買。要是能供上,每月至少要三百斤。”
楊永革眼睛一亮——縣裡比鎮上人多,飯館也多,真要是供上了,生意能再翻一倍。“這是好事!”他把紙條遞給傻妞,“咱得添倆蒸籠,再雇倆夥計,不然趕不及。”
傻妞卻皺起眉:“雇人得花錢。”她往炕席底下瞅了瞅,“剛攢下的銀子,不能瞎花。”
“不是瞎花,是掙錢。”楊永革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多雇倆人,能多做米粉多做豆腐,賺的銀子比花的多。你忘了上次買驢?買了驢才省了夥計推磨的力氣,才能多做兩鍋豆腐。”
傻妞想了想,點頭:“也是。那雇誰?還去村口挑能搬石頭的?”
“不用那麼麻煩,”楊永革說,“讓趙村長問問,村裡有沒有閒著手的婦人,讓她們來幫忙濾漿、切豆腐,工錢給低點,她們也樂意。”
當天下午,趙老實就領了三個婦人來,都是村裡手腳麻利的,其中一個是張婆婆的兒媳婦,叫春桃,前陣子張婆婆生病,傻妞送過豆腐,春桃一直記著情,來了就挽著袖子乾活,一點不生分。
添了人手,作坊裡更熱鬨了。婦人們圍在大盆旁濾漿,粗布兜被漿水墜得沉甸甸的,她們手巧,濾得又快又乾淨;夥計們推著磨,黑驢“豆寶”在一旁甩著尾巴嚼豆餅,時不時“噅噅”叫兩聲;傻妞娘帶著春桃醃豆腐,把切好的豆腐塊擺在葦席上晾,傻妞蹲在旁邊數,數到第三十塊就喊:“夠一缸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楊永革則在灶房琢磨新吃食。他想起以前吃過的豆腐皮,就把煮好的豆漿晾在淺盤裡,等表麵結了層薄皮,輕輕揭下來,曬乾了就是豆腐皮。傻妞拿起一張瞅,薄得透光,像紙似的:“這能吃?”
“能,”楊永革用油炸了一張,脆生生的,“撒點鹽就能當零嘴,也能燉肉。”
傻妞嘗了嘗,脆得“咯吱”響,眼睛亮了:“這個也能賣給王掌櫃!”
正忙得熱火朝天,聚福樓的夥計又來了,這次沒趕牛車,是步行來的,跑得滿頭大汗:“楊大哥!傻妞掌櫃的!王掌櫃讓我來催,說城裡的客人等著吃桂花米粉呢!”
“這就好!”傻妞往蒸籠裡瞅,“剛蒸好!”她手腳麻利地把米粉裝進布兜,往夥計手裡塞,“快回去吧!彆讓客人等急了!”
夥計剛走,傻妞突然想起啥,往楊永革跟前湊:“咱是不是該給作坊起個名?王掌櫃的聚福樓有名字,咱的豆腐坊也得有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