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厭蹲下身,左手並指,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炁”,正要探向老廟祝的眉心,試圖穩住他潰散的心神——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卻帶著某種冰冷秩序感的震顫,毫無征兆地在大殿門口響起!
沈厭動作猛地一頓,霍然抬頭!
隻見大殿門口,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身形高瘦,幾乎一模一樣,都穿著一身纖塵不染的、顏色慘白得刺眼的長袍,頭戴同樣慘白的高帽,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下麵毫無血色的、緊繃的下巴。他們手中,各握著一條兒臂粗細、漆黑如墨的鎖鏈,鎖鏈的另一頭拖曳在地,沒入他們身後的陰影裡,發出冰冷的、細微的摩擦聲。
一股不同於殿內汙穢怨氣的、純粹的、冰冷的、屬於“秩序”的陰森氣息,從他們身上彌漫開來,瞬間衝淡了殿內濃重的血腥味。
地府公差——拘魂吏!
他們似乎對殿內駭人的景象視若無睹,慘白的高帽微微轉動,冰冷的目光(沈厭能感覺到那目光,儘管看不到他們的眼睛)先是掃過地上抽搐的老廟祝,然後又緩緩移向那尊仍在流淌血淚的城隍神像。
其中一個拘魂吏,向前邁出一步。他手中的漆黑鎖鏈如同活物般抬起,鏈頭指向神像,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嗡鳴聲,似乎在辨認、鎖定著什麼。
“滯留陽間,怨氣化形,侵染神樞…”一個冰冷、平板、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從那個邁出一步的拘魂吏口中傳出,像是宣讀著某種既定條文,“按律,鎖拿歸案。”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漆黑鎖鏈如同毒蛇出洞,驟然繃得筆直,帶著一股凍結靈魂的陰寒死氣,快如閃電般射向那尊流淌血淚的城隍神像!目標直指神像心口位置——那裡,正是那混亂狂暴怨氣的核心源頭!
就在那冰冷鎖鏈即將觸及神像的刹那——
異變再生!
神像臉上那不斷流淌的、混濁的暗紅色血淚猛地沸騰起來!如同燒開的滾油!無數在其中瘋狂蠕動的灰黑色穢氣絲線瞬間彙聚、糾纏!
“噗——!”
一大股粘稠的、如同爛泥般的暗紅色血泥,猛地從神像雙目之中狂噴而出!劈頭蓋臉地砸向那名出手的拘魂吏和那條冰冷的鎖鏈!
血泥散發著濃烈到極致的怨毒和汙穢,所過之處,空氣都發出被腐蝕的嗤嗤聲響!
那拘魂吏似乎沒料到這變故,慘白的身影微微一滯。
就是這瞬間的停滯!
嘩啦啦!
漆黑的鎖鏈被那汙穢血泥劈頭蓋臉地澆中,鏈身上閃爍的秩序寒光瞬間黯淡,發出痛苦的哀鳴,如同被玷汙的靈蛇,猛地縮了回去!
而那股噴出的血泥並未停止,落地後如同擁有生命般,迅速蠕動著,化作數條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觸手,朝著那名拘魂吏和旁邊他的同伴,以及地上的老廟祝,甚至門口的沈厭,瘋狂地纏繞、撲擊而來!
整個大殿內的汙穢怨氣瞬間被引爆,達到了頂點!
沈厭瞳孔驟縮,猛地向後急退,左手瞬間扣住了袖中暗藏的符紙!
而那兩名拘魂吏,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汙穢攻擊,慘白的高帽下,同時發出了極其輕微、卻蘊含著滔天怒意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