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白色麵具虛影懸浮於搏動的汙穢核心之上,空洞的眼眶俯瞰而下,如同神祇漠視螻蟻。那直接響徹靈魂的冰冷聲音,帶著一種扭曲的磁性,試圖鑽入沈厭意識的每一個縫隙。
“神的領域?”沈厭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那唾沫立刻被周圍粘稠的穢氣吞噬消融。他強忍著靈魂層麵的不適和右臂瘋狂的饑餓悸動,咧開一個算不上笑的表情,“看來你這神,混得不怎麼樣,隻能待在這種…下水道都不如的地方。”
話語是挑釁,動作卻絲毫不敢怠慢。通幽眼被他催穀到極致,勉強穿透那濃鬱得化不開的穢氣,觀察著核心與麵具虛影的連接方式。無數條更為凝實、近乎黑色的穢氣鎖鏈從核心深處伸出,纏繞、支撐著那張麵具,兩者仿佛一體共生。
“牙尖嘴利。”祭司的聲音毫無波瀾,似乎並未被激怒,隻是平淡地陳述,“抗拒源於無知。你尚未理解即將參與的偉大進程。你的血脈,你的‘容器’之軀,本就是為了迎接‘神’的降臨而存在。”
話音未落,那麵具虛影的空洞眼眶中,驟然射出兩道凝練到極致的灰黑色光束!
光束所過之處,連周圍扭曲的空間都仿佛被“凍結”、“汙染”,留下兩道久久不散的汙穢軌跡,直射沈厭!
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思考!沈厭隻來得及將異化的右臂猛地交叉格擋在身前,同時身體儘全力向側方扭去!
嗤——!
一道光束擦著他的左肩掠過,護體的炁和管局製服瞬間被侵蝕消融,肩頭傳來火辣辣的劇痛,仿佛被烙鐵燙過,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焦黑傷口,傷口邊緣的血肉迅速變得灰敗壞死!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死寂的能量順著傷口瘋狂鑽向他的心臟!
另一道則結結實實轟在了他的右臂之上!
轟!
沈厭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轟得向後倒飛,狠狠砸入後方蠕動的肉,壁之中,深陷其中!
但詭異的是,那足以瞬間滅殺強大邪祟的汙穢光束,轟在沈厭右臂上,並未造成預想中的毀滅性傷害。覆蓋右臂的灰色能量瘋狂流轉,竟如同饕餮般貪婪地吞噬著光束的能量!劇烈的衝擊力大部分被右臂吸收化解,但殘餘的力量依舊震得沈厭五臟六腑如同移位,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右臂傳來的不再是簡單的饑餓,而是一種近乎狂喜的、暴食的悸動!它對這來自核心和祭司的攻擊,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親和”與“渴望”!
“看吧。”祭司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淡漠的嘲弄,“它在歡欣,在雀躍。這才是它真正的食糧,是它存在的意義。何必抗拒這本能?擁抱它,你將獲得遠超想象的力量,甚至…觸摸永生。”
沈厭掙紮著從肉,壁中脫出,左肩的傷勢不斷惡化,那股死寂能量被他強行用自身微薄的炁和右臂分出的一絲混沌能量逼住,暫時無法深入,但痛苦至極。他低頭看著自己不斷顫抖、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右臂,心頭寒意更盛。
這手臂,和這鬼東西,果然是同源的嗎?所謂的“容器”,又是什麼意思?
“永生?”沈厭喘著粗氣,抬頭死死盯著那張麵具,“變成你這副不人不鬼、隻能躲在麵具和穢氣後麵的鬼樣子?那還是免了。”
他注意到,在發動剛才那一次攻擊後,麵具虛影似乎略微淡化了一絲,雖然很快又從核心得到了補充,但並非全無消耗。而且,它似乎無法連續發動那種強度的攻擊。
機會!
沈厭猛地一蹬身後肉,壁,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並非後退,而是悍然衝向那搏動的核心和麵具虛影!
同時,他左手艱難地探入懷中,握住了那灼熱無比的定坤儀!
“冥頑不靈。”祭司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些許冰冷的怒意。
麵具虛影再次亮起,但這次並非發射光束,而是發出一陣無聲的尖嘯!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精神衝擊,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這不是物理攻擊,而是直接針對靈魂和意識的碾壓!
沈厭眼前猛地一黑,無數恐怖的幻象強行湧入腦海:父母在汙穢中沉淪慘叫、阿七被撕成碎片、蘇九娘在烈火中化為灰燼、榕城萬物凋零化為死地…劇烈的痛苦、絕望、恐懼瞬間淹沒了他!
他的動作瞬間僵滯,抱頭痛吼,七竅甚至開始滲出鮮血!意識幾乎要在瞬間崩潰!
就在這絕望關頭——
他懷中那緊握的定坤儀,以及那半塊緊貼胸口的懷表,同時爆發出驚人的熱量!
懷表之上,那殘存的儺麵花紋仿佛活了過來,一道微弱的、卻無比堅韌蒼涼的意誌,如同破開迷霧的燈塔,猛地衝入他的意識,暫時驅散了那些恐怖幻象!
而定坤儀的核心晶體,光芒暴漲,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死死指向那搏動的汙穢核心!
就是現在!
沈厭借著這短暫的清明,發出一聲嘶啞的、透支全部意誌力的怒吼,將所有的力量——殘存的炁、右臂那躁動不安的混沌能量、以及定坤儀被徹底激活的磅礴地脈引導之力——毫無保留地,朝著那搏動的核心,狠狠轟擊而去!
光芒,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也吞噬了那張冰冷的白色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