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齋後院重歸寂靜,仿佛楊柳巷的波折隻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但某些變化,已如無聲的暗流,悄然發生。
沈厭依舊終日與輪椅為伴,大部分時間沉默地望著庭院一角。隻是,他左手拿起那些未完成的紙紮碎片的時間,似乎多了一些。指尖摩挲著粗糙的紙麵,偶爾會無意識地做出幾個極其微小的、勾勒符文的動作。
林玥和墨芸都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細微的改變。墨芸更是幾乎把沈厭當成了最高優先級的研究對象,她新改進的、隻有指甲蓋大小的微型傳感器悄無聲息地布滿了輪椅周圍,試圖捕捉任何一絲異常的能量波動。
然而,真正的變化,發生在無人得見的深處。
那隻石化右臂內部,那吞噬了“言靈”反噬之力的灰色物質,並未徹底沉寂。它仿佛嘗到了某種“開胃小菜”,變得比以前更加“活躍”了一點點。這種活躍並非躁動,而是一種更隱晦的、對周圍環境更加敏感的感知。
沈厭能清晰地“感覺”到——並非通過神經,而是某種更直接的、源於靈魂深處的連接——右臂內部那一片死寂的灰敗之中,似乎睜開了一隻虛無之眼。
這隻“眼”對某些特定類型的能量,產生了極其微弱的“興趣”。
比如,墨芸那些精密儀器運行時散發出的、極其細微的電磁波動掠過時,石化表層下會有幾乎無法探測的、針尖般的刺痛感。
又比如,當阿七偶爾前來探望,身上那尚未完全恢複的、屬於佛門功法的純淨氣息靠近時,一種類似排斥與警惕的冰冷悸動會悄然蔓延。
而當林玥身上那屬於管局的、帶有現代符文學和微弱能量場特征的製服從旁經過時,那感覺又變成了漠然的無視。
它像是一個極度挑剔又饑腸轆轆的食客,在無聲地評估著周圍的一切,尋找著合口味的“食物”。
最明顯的一次,是某日午後,一隻被地脈枯竭影響、變得躁動不安的遊魂無意間飄進了後院。那遊魂能量微弱,甚至不足以顯形,隻是帶來一陣陰冷的微風。
然而,就在它掠過沈厭右臂的瞬間——
那石化手臂上一道原本極其細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裂紋,毫無征兆地微微張開了一絲!就像沉睡的鱷魚睜開了眼皮!
一道比發絲還要纖細萬倍的、幾乎透明的灰色絲線,從中倏地探出,快得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
它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舔舐。
那絲線在那微弱遊魂的能量體上一掠而過。
下一秒,遊魂如同被戳破的氣泡,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連一點殘渣都未曾留下。而那絲灰色細線則迅速縮回裂縫之中,裂縫也隨之閉合,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能量波動微弱到連近在咫尺的墨芸那些高精度傳感器都未能觸發警報。
隻有沈厭自己“看”到了。
他清晰地“感覺”到,那一絲微不足道的遊魂能量被吞噬後,右臂內部傳來一種極其細微的、轉瞬即逝的滿足感,以及一種更深的、對更多同類能量的渴求。
這發現讓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這東西…它在自行篩選、吞噬它能接觸到的特定能量?而且偏好…陰性能量?魂魄碎片?
這究竟是右臂異變後產生的本能,還是深淵核心殘留的意誌在作祟?
他嘗試著,集中起全部的精神,試圖去“溝通”或“引導”右臂內那一點活躍的灰色。
失敗。
那感覺就像是試圖用意念指揮一塊石頭裡的金屬原子。回應他的隻有一片死寂的虛無和偶爾傳來的、源於本能的、冰冷的饑餓悸動。
它似乎隻遵循最原始的吞噬與生存法則,完全不受他控製。
就在沈厭沉浸在對自己這條愈發詭異的手臂的觀察與憂慮中時,一個意外的“包裹”,打破了往生齋表麵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