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眼之隙”並非一個具體的地名,而是古書中對一片特定區域的稱謂。它位於榕城遠郊,是一片被廢棄多年的自然保護區和地質公園的結合體,山勢陡峭,林深苔滑,深處更有未經開發的天然溶洞和複雜的地下裂隙係統。尋常時日,這裡除了少數探險者和巡林員,罕有人至。
而此刻,這片區域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帶著一種粘稠的、令人呼吸不暢的壓抑感。
蘇九娘和阿七如同兩道融入環境的影子,在一處能夠俯瞰下方狹窄山穀的懸崖邊緣匍匐下來。他們身上貼著蘇九娘特製的斂息靈符,氣息與周圍環境幾乎融為一體。
下方山穀,便是古書地圖最終指向的“淵眼之隙”核心入口區域。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兩人心頭一沉。
山穀並非空無一物。穀底中央,原本應該是一處天然的石台,此刻卻被人工壘砌起了一座簡陋卻透著邪異的祭壇。祭壇由暗紅色的、仿佛浸染過鮮血的岩石堆成,表麵刻滿了扭曲蠕動的穢氣符文,與城西舊紡廠地下那個如出一轍,但規模更大,符文也更加複雜深邃。
祭壇周圍,散布著數十道身影。其中大部分是身披灰袍、麵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歸墟教徒,他們沉默地巡邏、守衛,動作僵硬劃一,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更令人忌憚的,是混雜在灰袍教徒中的幾道特殊身影。
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如同人形的、不斷翻滾蠕動的陰影,隻在偶爾動作時,才會在光線下勾勒出模糊扭曲的輪廓——正是鬼拍肩警告中提到的“影傀”!它們無聲無息地穿梭在岩石陰影和教徒的影子裡,仿佛本身就是陰影的一部分,極難察覺。
而在祭壇的正上方,一股無形的、淡灰色的煙霧狀能量場如同倒扣的碗,籠罩著整個山穀核心區域。那能量場並無實質,卻讓蘇九娘和阿七的精神力感知一靠近,就感到一陣輕微的刺痛和暈眩,內心深處一些潛藏的負麵情緒似乎也被隱隱勾起。
“蝕魂香……”蘇九娘壓低聲音,語氣凝重,“範圍如此之大,歸墟教這次真是下了血本。”
阿七雙手合十,低宣佛號,眉頭緊鎖。那蝕魂香的能量場對佛力似乎也有一定的侵蝕乾擾作用,讓他感到十分不適。
“看那裡。”蘇九娘目光銳利,指向祭壇後方,靠近山壁的一處地方。
那裡有一道幾乎與山壁融為一體的、深邃的天然裂縫。裂縫高約三米,寬僅容兩人並肩通過,內部漆黑一片,仿佛連光線都能吞噬。而此刻,那道裂縫的入口處,空間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水波般的扭曲感,隱隱有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嗡鳴聲傳出。
“入口!果然在這裡!”蘇九娘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取代,“但他們似乎……在試圖強行穩固它?”
她能感覺到,那祭壇散發出的穢氣能量,正源源不斷地注入那道裂縫周圍扭曲的空間,並非試圖開啟,更像是在……加固和擴大那個不穩定的入口?同時,那蝕魂香力場也籠罩著入口,顯然是為了乾擾和阻擋任何試圖靠近探查的人。
“不止如此。”阿七沉聲道,指向山穀兩側的密林和岩石後方,“還有埋伏。氣息……很混雜,有煉傀的汙穢,也有……精怪的野性,但都被汙染了。”
蘇九娘凝神感知,果然發現在那些視覺死角,還潛伏著不少氣息。除了熟悉的煉傀和影傀,還有一些形態怪異、身上纏繞著暗紅色穢氣絲線的精怪!有體型壯碩、獠牙外露的山魈,有行動如風、利爪閃著寒光的貓妖,甚至還有幾條鱗片脫落、眼珠渾濁、散發著惡臭的巨蟒!
這些原本棲息於此的山精野怪,顯然已被歸墟教用穢氣汙染、控製,成了守護此地的爪牙。
“守衛森嚴,步步殺機。”蘇九娘總結道,臉色難看,“硬闖的話,就算能突破外圍的教徒、影傀和蝕魂香,也要麵對那些被汙染的精怪和祭壇本身的力量。而且,我們不知道那入口被他們強行穩固到了什麼程度,裡麵是否還有更多埋伏。”
她嘗試再次用那枚幽鑒碎片感應入口,碎片傳來一陣微弱的、帶著排斥感的共鳴。顯然,歸墟教的手段乾擾了幽鑒碎片與入口的自然聯係。
“必須把這裡的情況傳回去。”蘇九娘當機立斷,取出那枚用於緊急聯絡的、刻畫著微型傳訊陣法的玉符。她將一絲靈力和探查到的信息注入其中,玉符微微一亮,隨即黯淡下去。
然而,玉符的光芒剛剛熄滅,下方山穀中,一個一直靜立在祭壇旁、身形比其他灰袍教徒更加高大的身影,猛地抬起了頭,兜帽下兩點猩紅的光芒驟然亮起,直射向蘇九娘和阿七藏身的懸崖方向!
“被發現了!”蘇九娘心中一凜。
幾乎同時,幾聲尖銳的、如同夜梟啼哭般的嘶鳴從山穀中響起!數道陰影(影傀)如同鬼魅般脫離地麵,以驚人的速度貼著陡峭的岩壁向上撲來!而下方那些被汙染的山精野怪也發出了躁動的咆哮,開始向懸崖下方聚集!
“走!”蘇九娘低喝一聲,與阿七同時起身,毫不猶豫地向著預定的撤退路線疾退。
他們的任務隻是探查,如今目的已達到,且行蹤暴露,留下硬拚絕非明智之舉。
身後,影傀的嘶鳴與被汙染精怪的咆哮聲迅速逼近,一場在林間陡崖上的亡命追逐,瞬間展開。
蘇九娘回頭望了一眼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山穀和扭曲的入口,心中那份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歸墟教,似乎並不急於立刻開啟深淵,他們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或者,是在為某種更龐大的儀式做準備?
必須儘快將消息帶回。時間,可能比想象的更加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