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十年未雨,今夜竟有雨滴砸落,如同天公垂淚。
透過破頂房屋,落入已成廢墟的破舊小屋中。
隻可容納兩人的地窖內有些冰冷,血腥味與塵土味混雜。
蘇岩靠在粗糙的土壁上,胸膛劇烈起伏。
方才一戰,反噬不小。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肺腑間攪動。
他攤開手掌,掌心靜靜躺著那枚溫潤的玉佩,邊緣盤繞的奇異符文在昏暗油燈下流轉著微不可查的光暈。
蘇岩凝神,嘗試將一絲微弱的力量探入玉佩內部。
“嗡——”
仿佛推開了一扇無形的門,玉佩內部的空間清晰地呈現在他的感知中。
空間不大,約莫半間小屋大小,但裡麵堆放的物品卻讓蘇岩瞳孔驟然收縮。
碼放整齊的金錠銀錠在角落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幾瓶貼著標簽、靈氣盎然的丹藥,數件折疊好的精致女性衣袍,甚至還有幾件形態各異、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法器。
這玉佩不光是身份象征,更也是儲物法寶。
然而,最吸引蘇岩目光的,是鋪在空間中央的一卷古舊皮卷。
他心念微動,皮卷出現在手中。
展開,一副浩瀚得令人屏息的圖景映入眼簾。
《寰宇堪輿圖》。
墨線勾勒出的山川河流、國界城池無比詳實。
中心位置,以雄渾筆力標注著“大梁中原十州”,州府、郡縣、山川關隘曆曆在目。
幼年時,父親曾向他講述過這片浩大土地上天家貴胄的故事。
目光向東,越過浩渺煙波,是“倭緬四島”,又稱妖島。
向南,描繪著瘴氣彌漫的“南越諸國”和妖氛隱隱的“十萬大山”。
向西,則是熟悉的“西北大漠”和更遠的“西域三十六國”。
向北,是千裡冰封的“北寒天”。
西南一角,則標注著依附於大梁的“基潑國”。
無數細小的標記點綴其間:宗門、礦脈、險地、遺跡……
中原青州被朱筆標定。
登龍台的位置,就在其腹地。
蘇岩的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與此同時,攝魂珠內萬千亡魂似乎心有所感,竟微微顫動起來。
沙窩村,這困了他十幾年、埋葬了他父母的黃沙囚籠,再也無法容納他胸中燃燒的火焰和必須背負的秘密。
他需要更廣闊的天地,需要力量,需要去登龍台。
他迅速將堪輿圖和一些易於攜帶的金銀丹藥收入玉佩空間,將玉佩貼身藏好。
至於貴女的屍體,被他用特殊手段徹底化去痕跡,隻留下彌漫在空氣裡的淡淡血腥與一絲清冷餘香。
天蒙蒙亮,風沙依舊嗚咽。
蘇岩推開了自家那扇破爛的木門。
如同往常一樣,避開本就寥寥無幾的村人,沉默地走向李虎家。
有些告彆,是必須的。
李虎家的院門虛掩著。
蘇岩推門進去,正看到李虎頂著一頭雞窩似的亂發,睡眼惺忪地從土炕上爬起來,打著哈欠準備去牆角放水。
“阿岩?這麼早?”
李虎揉著眼睛,看到蘇岩背著一個小得可憐的包袱,神情微微一怔,“你這是?”
“走了。”
蘇岩簡短回應。
“走去哪?”
李虎的睡意瞬間飛了,瞪大了眼睛,“沙窩村還不夠你待的?是不是因為昨天胡家大姐……”
他想到昨天在酒鋪的窘迫和夜裡蘇岩家隱約傳來的動靜,臉色變了變。
難不成那美妞通過蛛絲馬跡尋到了蘇岩?
“中原。”
蘇岩打斷他,目光看向村外那無垠的沙海儘頭。
“去登龍台。”
“登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