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昨日那仙女侍衛口中神仙打架的地方!阿岩你瘋了?就憑咱倆……”
“我自己去。”
蘇岩道。
“不行。”
李虎猛地蹦起來,一把抓住蘇岩的胳膊。
他與蘇岩在黑礦坑結識,父母俱亡,可謂同病相憐。
在整個沙窩,真正能稱上一聲朋友的,也隻有蘇岩一人。
如今搭子一走,他便真成了孤苦伶仃。
萬一日後惹上災禍,便再無人兜底。
“阿岩,你莫要丟下我。這破村子我也待夠了,天天看沙子,連個大點兒的樂子都沒有,整日吃的野菜淡出鳥來。”
“再說了,你一人闖蕩多孤單啊。帶上我,我李虎彆的本事沒有,給你跑腿望風、講個笑話解解悶兒總行吧?”
“你這一走,我日後再想偷看些……咳咳,萬一被逮住,咋辦呐。”
蘇岩看著他,眉頭微皺。
此去凶險萬分。
帶上李虎,無異於拖累。
但看著他眼中那份近乎執拗的懇求和長久以來的情分,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也罷,出了這沙漠,給他些銀錢,讓他自己謀生便是。
“路上,聽我的。”
蘇岩隻說了五個字。
“聽!絕對聽!”
李虎大喜過望,手忙腳亂地開始往一個破麻袋裡塞他那點可憐的家當,“阿岩你等我,馬上就好。對了,路上吃的喝的得多準備點,我去老徐頭那弄點乾餅……”
就在李虎興奮地翻箱倒櫃時,一個苗條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院門口。
是鄰家的柳殊謠,十五歲的鄰家阿妹。
方才二人的交流談話,一字不落被收入耳中。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褲,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用粗布仔細包好的小包裹。
未施粉黛,卻難掩清秀貌美。
“蘇岩哥。能不能帶……帶我走。”
蘇岩和李虎同時愣住。
李虎停下動作,愕然地看著柳殊謠:“謠妹兒?你這是乾啥?我們這是要出去闖蕩,不是去玩。”
“沙窩村,沒有我的家了。帶我走,或者我死在這裡也一樣。”
“叔嬸昨夜說,要把我賣給路過的商隊換兩袋小米。蘇岩哥,我不僅會認草藥,還能辨認西域諸國的毒草,上次胡家大姐的香囊裡,就有‘腐心草’的味道,請帶上我。”
最後一句,她說得異常平靜,卻讓李虎打了個寒顫。
蘇岩審視著她。
柳殊謠的身世他知道一些,父母早亡,在叔嬸家寄人籬下,日子過得比他還不如。
她平日裡沉默寡言,此刻流露出的死誌,絕非作假。
帶上她?
一個初入一境的李虎已是麻煩,再來一個更弱小的柳殊謠?
蘇岩下意識就想拒絕。
但目光掃過她緊攥的布包,那形狀似乎是一柄小小的藥鋤。
還有她提到的草藥。
在這危機四伏的旅途上,一個懂些草藥的人,或許並非全然無用。
更重要的是,她眼中那種逃離牢籠的渴望,與他如出一轍。
風沙掠過院牆,發出嗚咽之聲。
蘇岩沉默了片刻,最終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跟上。”
沒有多餘的話語,他轉身率先走出院門。
李虎張了張嘴,最麻利地背起自己裝有鍋碗瓢盆的破麻袋,扯了柳殊謠一把:“還愣著乾啥?快跟上阿岩!”
柳殊謠眼中瞬間爆發出明亮的光彩,用力點點頭,小跑著跟上。
三人一行,踏著清晨冰冷粗糲的黃沙,走向村外。
沙窩村在他們身後,漸漸被風沙吞沒,隻剩下天地間嗚咽的風聲,如同無數亡魂在低語,為他們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