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如刀,刮在臉上生疼。
三匹剛購自附近綠洲小鎮的健碩黃驃馬,此刻鬃毛飛揚,四蹄翻騰,在無儘的黃沙瀚海中踏出一條煙塵長龍。
李虎興奮得哇哇大叫,身體隨著馬匹起伏,仿佛第一次體會到速度帶來的自由。
柳殊謠則緊抿著唇,雙手死死抓住鞍韉,努力適應著劇烈的顛簸。
通過對那貴女的“劫富濟貧”,蘇岩竟也闊氣起來。
除了購置馬匹,他還為李虎和謠妹分彆購置的衣物及一次性防身法器。
連續疾馳了四五日,中間走走停停,路遇幾處綠洲便歇息,人馬都已疲憊不堪。
遠處,幾株稀稀拉拉的胡楊樹歪歪斜斜地立著,樹下支著幾頂簡陋的氈布棚子——那是一個沙漠旅人賴以喘息的簡陋茶坊。
“籲——!”
蘇岩勒住韁繩,馬兒噴著粗重的白氣停下腳步。
“歇腳,飲馬。”
他簡短下令,翻身下馬。
李虎幾乎是滾下來的,扶著馬鞍緩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沙塵:“我的親娘嘞……這馬背比婆娘的拳頭還硌人……”
柳殊謠則默默地解下隨身的小水囊,小心地給馬匹喂水,自己也小口抿著。
茶棚很簡陋,幾張粗糙的木桌長凳,一個滿麵風霜的老漢在爐子上咕嘟咕嘟煮著粗劣的磚茶,茶香裡帶著濃鬱的土腥氣。
棚子裡已經坐了幾桌人,最大的一桌足有十幾位,穿著統一的深棕色服飾,帶著明顯的中原口音,為首的是一個留著短髭、腰纏錦袋的中年漢子,正在低聲談論著什麼。
看衣著和隨行裝載著布匹、香料等大宗貨物的駱駝隊伍,顯然是一支頗有實力的商隊。
蘇岩三人找了個角落坐下,要了三碗渾濁的茶水。
那粗礪的澀味劃過喉嚨,卻也提神。
李虎眼珠滴溜溜一轉,自來熟地湊向旁邊那個商隊夥計,笑嘻嘻地搭話:“幾位大哥從中原來?好大的陣仗啊!這大漠裡討生活不容易吧?”
那夥計瞥了李虎一眼,又看了看沉默喝茶的蘇岩和安靜的柳殊謠,大概覺得像是跟著商隊出門的愣頭青子弟,便帶著幾分炫耀道:“可不是!這條路跑了多少年了,黃沙、毒蠍、馬賊……哪一樣不要命?不過嘛,富貴險中求,隻要能活著把貨送到北寒天,這趟就值了!”
“北寒天?”
蘇岩放下茶碗,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商隊眾人耳中,“聽說中原登龍台將啟,中原十州風雲際會,正是發財之機。諸位為何反其道而行,往更北的北寒天去?”
此話一出,商隊裡幾人的臉色都微變,連為首的中年漢子也抬起眼,銳利的目光在蘇岩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中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與警惕。
短髭漢子清了清嗓子,臉上堆起職業笑容:“小哥消息倒是靈通。登龍台確是要開了,那是年輕一輩天驕們神仙打架的地方。”
“頭兒,這小哥說的不無道理,登龍台近在咫尺,咱們為何不搏一把?”
“搏?拿命去搏?聽說已有三境高手折在混戰裡,那是天驕們的戰場,不是咱們凡夫俗子能湊的熱鬨。”
“可富貴險中求啊!”
“我們做買賣的,求的是安穩財。北寒天雖然苦寒,但有些特產在中原也能賣出天價,風險小些,也少些紛爭。”
“聽說這次凶險萬分,各路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奪什麼‘符’,殺得血流成河,聽說隻是幾場選拔混戰下來,便有好幾個聲名赫赫的三境高手都折在裡麵了。離那地方遠點好啊,越遠越好!”
蘇岩從短暫對話中得到些信息:
登龍台隻允許天下年輕一輩天驕參與。
此外,三境便已是足以亮相的水準。
至於那什麼符,登龍台的信物,還需自己前去一探。
“噗!”
沉思間,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利箭穿透了短髭漢子的咽喉。
他臉上的笑容甚至還沒完全凝固,眼中便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身體軟軟地從凳子上滑倒在地,鮮血瞬間染紅了腳下的沙地。
“頭兒!”
商隊眾人驚恐尖叫。
正是活躍於這一帶的沙匪襲擊。
茶棚內外,空氣中陡然響起一聲低沉的嗡鳴。